月亮不哭泣(1):43年了,我总想把那个“火盆的故事”忘掉,但人们总是让我想起

我一直对43年前那个冬天,那个事耿耿于怀!

1981年的夏天我和姐姐出生了,双胞胎又是早产,这对我们俩是一个生死考验。还好在家里人的细心照顾下,我们俩健健康康地慢慢成长。

可是7个多月后,那个特别寒冷的冬天,迎来了我人生第二次的生死考验。

那天,我的爸爸妈妈把我们丢给了爷爷奶奶,奶奶带姐姐,爷爷带我。

那天,天出奇的寒冷。爷爷在屋里燃起了火盆取暧。也许是天冷的缘因,二叔早早就收起了他的流动水果滩回来了。

28寸自行车尾架上两个箩筐里还剩很多没卖出去的橙子。一个个金黄的橙子鲜艳欲滴,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十岁的小叔看到了,馋得在自行车旁走来走去,就是不敢伸手拿(那时穷,橙子要卖钱的,爷爷说过没有经允许,谁都不许吃)。爷爷看到小叔走来走去,还左看右看,贼一样。就对他说:“想吃,就拿一个嘛!”

小叔高兴得不得了,就拿起一个橙子在火盆旁的凳子上用刀切了起。一不了心就切到了手,鲜血流了出来。

爷爷一看小儿子切伤了手,一心急就丢下我带着小叔找药去了。

也许他并没想到我会爬过去拿橙子吃,因为我才7个多月大,在他的眼里,我当时确实还不会爬,应该是安全的。

就是这样的安全薄弱意识,他根本没有想到,7个多月的孩子正处在学爬的阶段。我就坐着慢慢地挪动屁股,然后用手叉地,慢慢地爬了过去。

火盆对面的橙子是多么诱人啊,一阵阵的香甜隐隐约约送入我鼻子,我好奇又兴奋,就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火盆里燃着火红的柴碳,危险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却兴奋地想去抓橙子吃。

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声,爷爷才恍过神来——他的孙女还在火盆旁烤火!

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把我抱起来的,我从来都没去问过。也从来不敢去问。

那触动家人记忆深处的疼痛,我从来不敢去碰触。那其实也是我的疼痛。

等我懂事以后,渐渐听到村里人对我的脸的惋惜而流露出的疼爱之情,我便常常想象当时家里人“兵慌马乱”的情形……

“你不知道啊,当时我的腿脚都在发抖,我吓得全身发软……”这是后来奶奶说的。每次亲戚朋友们来到我们家,都对我脸上的疤痕感到同情和好奇,他们都想知道这里面是怎样的故事。奶奶每次跟他们解释当时的情形都是这般开头。

我那时小,懵懵懂懂之中听得一些碎片,当时我并不感兴趣反反复复地听这些。我就去找我的小伙伴玩了。

后来我长大了,我想了解当时的情形,却不敢去触碰。

我记得,母亲好多次抚摸着我脸上的疤痕,眼里充泪水。

“女儿啊,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那天,如果妈妈把你带在身边,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妈妈悔不当初的自责和愧疚,常常使她痛苦而流泪。儿时的我听得心慌又觉得莫名其妙。我常常觉得大人们都好奇怪啊,老是谈论我的脸,说同样的话,还眼睛红红的。

渐渐长大之后,好多人都说我丑,也有人不愿意和我玩,还有人给我起难听的卓号。我才明白我脸上的伤疤是丑陋的,它将如影随形影响我,给我带来很多不愉快。

我懂事后,每年的冬天,我都害怕看到火盆。我发现小时候的冬天都好似出奇的冷。因为家家户户都在屋里生起火盆。

冬天田里庄稼都早已归仓,农活减少。大人们终于闲了下来,相互串门围着火盆烤火。他们一边聊家常,一边聊来年的计划。

他们围着火盆烤火,看到我,于是“触景生情”,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又开始在他们谈话里聊开。我不想再听这样的故事,我总想寻一个没有“火盆”的地方,可是没有。儿时的冬天特别冷。

多年来,我想争脱“火盆”梦魔,想逃离没有人知道“火盆”故事的地方,但我始终逃脱不了,因为人们总会在茶余饭后有意无意地谈起43年前的那个“火盆”,他们总会帮我记起我是因何而来,记起我的伤痛。

我知道,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不愿意去听而已,不愿意去勾起心中的疼痛。

我始终对43年前那个冬天,那件事耿耿于怀!

我多希望人们会忘记那个“火盆的故事”,接受这个现实中的“我”。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