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女孩,出生在河南一个偏僻的乡村。刚出生的时候,她似乎是家里的宠儿,爷爷奶奶都宠着她,家里的人也都很爱她。但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她的弟弟意外降生了,受家里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她被送到远方亲戚家里躲避村委检查。
大概待了几个月,她被接回家了。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大概在她4岁那年,她被家里人送去上幼儿园。她好像从小就是一个特别怕生的孩子,第一次去幼儿园她的双眼写满惊恐。她对陌生的环境非常害怕。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小朋友,喝着口味怪异的胡辣汤。她每次被送去幼儿园都要哭闹好久。
直到有一次,她在幼儿园里荡秋千被大班的小孩揪着耳朵上的小辣椒耳环揪出了血。从那以后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不用再去上幼儿园了。
5岁那年,她长了龅牙,拥挤的牙床上长满了牙,以至于有一颗牙突出重围长到了上嘴唇外面。而这也是她一生噩梦的开始。
她的爷爷是小学数学老师,妈妈是小学语文老师,自然而然她就被送到了离家最近的乡村小学上学。
那个时候的孩子已经拥有相当成熟的审美观了,对美丑已经有了粗略的认知。她来到了小学一年级的班级里,由于是教师子女的原因,班里的小朋友都对其保持一种集体的疏离,在加上其比较另类的牙齿,小朋友们自然是不敢与其靠近,个个敬而远之。在加上那个时候,她的妈妈经常杀鸡儆猴,在课堂上揍她,借此来树立权威,威吓住班里一些比较调皮的小朋友。她的心理开始逐渐朝向不健康的方向发展。
从小学一年级到小学四年级,由于同学的疏离,加上教师子女加持下的“优待”。她变得越来越不受人待见。到了小学四年级,班里已经开始自然发展出了一些固有的小圈子。谁能跟谁玩,不能跟谁玩,都已经被划分好了。而她自然而然是班里最不受人待见的一个。没有人愿意跟她一块玩,她就是班里的小可怜。因为她丑,她长了龅牙,再者就是因为她爷爷妈妈是老师,不讨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逐渐养成了讨好型的人格,她必须时刻观察别人的表情变化,猜测别人的情绪。借此做出反应,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会不被讨厌,别人才能理理她。她已经习惯了被孤立没有人跟她玩的感觉,哪怕只是有人愿意跟她说句话,她也会觉得这可能就是天使吧。
从弟弟出生以后,就一直是弟弟跟着她父母一起生活,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她已经习惯了爷爷奶奶给她带来的关爱的感觉,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被需要,还有人爱着她。
但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那天晚上她被妈妈扛着,生拉硬拽带回了自己家。那一天她抱着沿途的树,每隔几米抱一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的双手在沿途路边的树上都蹭破了皮,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抱着树耍赖,就不会被带走了吧。她哭的撕心裂肺,但是结局还是她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要忍受妈妈对她无情的殴打,只要还在哭,就会被打。那天的回忆对她来说是次不小的心灵创伤。
第二天放了学,她又不认命的回了奶奶家,然而悲剧重演,她依旧被扛回了家挨了一顿毒打。慢慢的她认了命,学聪明了的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后来她只能等到放学期间,以去奶奶家拿零食为由,偷跑到奶奶家待上一会。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村子里的夜晚很黑很黑,伴随着一声声的狗叫,还有布谷鸟咕咕的叫声,虫鸣声,以及树林里反射而来的斑驳月光。她每次都是心惊胆战的一路小跑回那个“家"。树林里最黑的一段路的尽头有个土庙,里面供奉着阴森的佛像。土庙鼓起的小包,像极了上下学路上遇到的坟头。
后来该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们搬了家,来到了小县城。从那以后她几乎很难再见到爷爷奶奶了。她的内心万分不舍跟难过,甚至夹杂着绝望。因为没有人会懂,那可能是她小小的精神世界里仅存的生命支柱了。
但是没办法啊,生活还是得继续,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每当在电视机里看到有关歌颂父爱母爱的的公益视频,她总是要把其稍稍抹去换成在她看来无可替代的爷爷奶奶。她已经在心里稍稍排序,谁是最坏最恶毒的人,谁是对她最好的人。并且默默祷告,如果有一天爷爷奶奶离开了,她绝不苟活,因为活着毫无意义。
突然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来到了县城里的实验小学。纵使身边的同学发生了改变,但是她已经养成了完全的讨好型人格,并且她的龅牙始终在影响着她的社交。学校里的小朋友们都不跟她玩。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好人,可依旧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可怕的怪物一起玩……
甚至在那个时候,她的男同桌指着她的脸说,你的脸上怎么趴了只苍蝇?边嘲笑边用手指着她的牙说恶心,周围的同学在旁边起哄,越起哄他越张狂,甚至在侮辱完之后动起了手,打完便跑开了。周围的女同学张莹起哄说让她拿扫把砸他,她那一刻也仿佛失了智,拿着扫把就冲出了教室,但是小男孩一溜烟就跑到了一楼,他们的班级在三楼,小男孩在一楼冲她做鬼脸,那一刻她很想把扫帚扔下去砸他,但是看到楼下那么多一年级的小朋友跑来跑去,她忍住了,她不想伤及无辜。
在她那段灰暗的人生里,她是怎么支撑下去实现自我价值的呢?
其实她的妈妈后来对她和弟弟也挺好的,花费了很大心血。在她们最需要长身体的年纪,每个月都会买一箱优酸乳给她们喝。后来又送俩孩子去辅导班学英语。在教育方面,即便家里条件再困难,也是绝对没有落后于其他家庭的。为了激励两个孩子,家里制定了奖惩制度,每学习进步10名,奖励10块钱,以此类推。也可以选择买书,奖励去大河书社买一本正版书籍。
那个时候,她们姐弟俩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写完作业之后只能靠看书或者看电视来打发时间。看电视是有时间限制的,剩下时间只能看书咯。妈妈给姐弟俩40块钱办了一张书卡,在老木兰广场里的旧书摊子那儿,一本书一毛钱可以看一天。姐弟俩自然是很开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阅读了大量书籍。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不少,各路漫画啦小说啦青春杂志文学周刊啦都看了不少。这也为日后她良好的表达能力打下了基础。
因为阅读的积累,她掌握了一些同龄人不懂的超前的知识。如此一来,在讨好同学,渴望得到同龄人注意的路上,也便越走越顺。每当她一说话就引人发笑,她会讲很多能逗人开心的段子和故事,说话的结尾还会时不时的押个韵,有时候是双押有时候是三押(后来才知道这叫rap),同龄人自然觉得她很有趣,因为她把搞怪发挥到了极致,为了引人发笑,她实在是太拼了,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忽略她本身颜值的缺陷,愿意跟她玩,跟她说话。其实说来悲哀,因为正常人不需要靠讨好别人来实现自我价值,她们不缺爱,不缺关注。但是她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似乎找到了人生全新的乐趣。她特别期待的就是每次成绩进步之后,可以得到一次去大河书社买正版书的机会。她开始拼了命的学习,考试前拼了命的努力背书。她的努力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报。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初二,她已经慢慢摸索出一套独属于她的社交技能。随着她的努力,在一次班主任宣布成绩的时候,她意外的拿了第一名。惊喜、诧异、骄傲、恍惚、迷茫接踵而至。就像是每天固定买彩票的彩民中了大奖一样,本来只是把它当成是一种人生希冀,可真当大奖揭晓之际,往往失去了承受能力。之前所有的生活体系完全被打乱,整个人的目标规划也会被完全打乱。塞翁失马,这于她来说就是一场灾祸。
当一个人体会过达到巅峰的感觉之后,往往无法承受那种跌落凡尘的落差感,这不是和别人的博弈,是跟自己的博弈。不怕胜利来的太晚,就怕一切尚未成熟之际,体会过短暂的胜利整个人放松警惕忘乎所以。再一棒把你打回现实,这种落差是最难弥补的,也是最容易把人心态搞崩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本来就很脆弱的玻璃心的孩子来说。
她的内心的确不够强大,她一生都在小心翼翼的活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竭尽全力的讨好,明明拿的剧本是出悲剧,却依然要尽力上演一副喜剧。她活的太累了。小小年纪,学校里要为了迎合同学们而费力讨好。回到家里又要为了不惹魔王大人生气而竭力做到本分,惶恐度日。于自己本身,又不能松懈,不能放弃仅存的那点荣光,如果败北,那便是向命运的低头,重新找回的生命的意义也即将消失。
可以说是,成绩,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与命运抗争到了初二那年,在下半学期,她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她开始承受不了生命之重量,溃败逃离,缴械投降。也许没有人知道这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对妈妈说了句,她不想上学了。起初妈妈还以为她是在闹脾气,危言耸听了几句说你要是不去上学的话就把你吊起来打。然而没想到换来的是她的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一点惶恐的表情都没有。她的内心是那么的平静。就在无声无息间,她开始放弃了这个世界。
其实这一切是有征兆的,辍学前的那段时间她发现,她开始慢慢变得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不能一直盯着一样物体超过30秒,哪怕是黑板,她开始害怕直视黑板,直视老师,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这意味着她无法集中精神无法再好好学习。她开始变得痛苦,焦虑,失眠。那段时间,她每天过得都很崩溃。终于她还是选择了投降。
无尽的讨好,迎合,扮演小丑🤡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她活的太累了,她只是想歇一歇。她只是想要静一静,她想好好的睡一觉,长眠不醒会更好。
刚辍学一段时间,她就被送到了工厂里,那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人生的又一场新噩梦的开始吧。
厂子里的人依旧对她很不友善,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没有人关注过她的内心,没有人有兴趣知道她辍学的真实原因,她说也说不清楚。
厂子里的人只是把她当成工具人来使用,干一些边角料返工的活,拿最低的工资,每天却要上12个小时的班,她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度过了人生又一个生无可恋的3个月,每隔几天就会被车间主任叫到办公室辱骂一顿,可以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更可恶的是工厂一个月只给她发200块的工资。在长期车间生活的摧残下,她已经开始出现精神错乱,神经恍惚的迹象,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萌生了不想活下去的念头。
后来她终于挣脱了那个牢笼,可转眼又被送去了另外一个电子厂的牢笼,再后来就是楼下的儿童摄影店。在经历那么多次生活的慢性折磨和摧残之下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人正常交流了,改怎么笑。可这个时候的她只在父母心中留下了不能吃苦干啥啥不行的印象。真的是可悲啊,一个人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只是片面的被人误解成是矫情,懒惰,没有恒心。这个时候的重点是该讨论这个吗?一个人,都快死了?这些还重要吗?真的重要吗。太可悲了。
也是在那一年过年,她突然间觉得周围大红的灯笼突然变得不再喜庆了,街上的繁华与喧闹,人来人往的熙攘,楼下套圈和坐旋转木马传来的阵阵吵闹声变得那么刺耳。越是在这个大伙都很开心,合家欢乐的日子里,越是衬托出此时她内心的悲凉。突然鼻子猛地一酸,却想哭哭不出来。
后来她想死的念头便开始在她内心肆意疯长,越发坚定。她开始向周围人求救,诉说内心的无助与绝望,可没有人能理解她,人们只是觉得她矫情。
寒假过去了,她又被逼着送回了学校。一切好像回到了"正轨"。她来到了二高的初中部读初二。看着熟悉的课本,那些已经学过烂熟于心的知识。她随便考考便拿了班级里的第一名。恍惚之间,她仿佛又重回巅峰。胜利带来的喜悦感这抵消了她一部分体内催生的轻生的念头。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患上了重度抑郁症的事实。
那段时间,抑郁症带来的体内激素水平的紊乱和内分泌失调,导致她开始患上了暴食症,体重疯涨,肚子也开始一圈圈变大,明明饱腹感已经很强烈,可仍然止不住的想往肚子里塞东西。她开始慢慢的变成了一个胖子。
那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朋友。对她非常好,帮她管钱控制了她的饮食。她终于变得不再向以往那样暴饮暴食。
但是她依旧每天都忍受着抑郁症带来的煎熬,痛苦万分。终于有一天她忍受不住了,她不顾保安阻挡,飞奔而去,跑出校门,回到了家里。
在那之前,她做了很久的科普,她还特意跑到网吧去搜索,怎样自杀才能无痛?是的她还是很怕疼的。由于提前做好了攻略,她直奔目的地。她借着给奶奶买安眠药的名义,跑了10几家药店。但是肯卖给她的就那么几家,一家只卖那么几粒。终于她还是凑够了20多粒,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家里。但是她知道光安眠药是远远不够的。要想达到必死的可能,必须得有剧毒和足够的剂量才足以致死。她想了想,把目光瞄向了厨房的煤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