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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洋槐树
这天,夏永玲刚吃过午饭,就犯起了春困。可当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她想起前一天她的内衣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丢的,便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和春风翻动树叶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听到。因为精力过度集中,她很快觉得累了,就斜靠在枕头上昏昏欲睡起来。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响了。她立即警觉地睁开眼睛,慌乱地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剪刀,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她猛地打开堂屋门,冲到院子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贼,是邻居家的大女儿张晓珺!两个人都被彼此惊吓到了,同时尖叫起来。夏永玲的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她痛苦地弯着腰蹲了下来。
张晓珺最先反应过来,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作贼了吧?”
夏永玲抬起头来,望着晓珺说不出话来。她的嗓子因为刚才过于紧张,干疼干疼的。
晓珺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说:“我是来给你送洋槐花的,不是来偷你内衣的!”
夏永玲这才看到张晓珺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大半篮已经捋好的槐花,青青白白的,飘着淡淡的甜香。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内衣丢了?”
“我妈告诉我的呗!不但我知道了,现在估计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内衣丢了!”晓珺心直口快地说。
夏永玲惊讶地望着晓珺,半天才气愤地说:“我从来不问别人的事,为什么别人老是这么关心我?”
“因为她们无聊呀!”晓珺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千万跟那些长舌妇讲了,再纯洁的事儿从她们嘴里讲出来总会描黑一百倍!”
夏永玲感激地对晓珺笑了笑,从她的胳膊上取下竹篮说:“谢谢你的洋槐花!”
“不用谢我,这洋槐花还是你家的呢!”她指着东南角的那株大洋槐树说:“你家的槐花开的太满了,都溢到我家去了。这些花再不够下来很快就不能吃了,老在树上多可惜!”
夏永玲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棵老槐树,一动不动。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晓珺的手走到那棵树前。她围着它转了两圈,果然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树皮破损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攀沿时留下来的!
她恍然大悟地对晓珺说:“我知道那贼是怎么进来的了!”
“怎么进来的?爬树?”晓珺哑着嗓子问。
“是的。从你家院子里爬这棵树进来的!这就对了,难怪我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晓珺连连摇着头说:“如果贼也去了我们家的话,我的衣服怎么没丢?”
夏永玲默不作声地看着晓珺的脸,此刻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昨晚在她家门缝里看到的张晓宇的那双眼睛。
晓珺看她这么盯着自己,不由得心虚起来,皱着眉头说:“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家人偷了你的内衣吧?”
夏永玲依然不说话。
晓珺一下子既着急又生气,说:“你别冤枉好人!我虽然会爬树,可我才不会穿别人穿过的内衣呢!我妈又不会爬树,不可能来你家院子里。我哥、我爸当然也会爬树,可他们是男的,更不会偷你的衣服......说不定,说不定,那贼真的是先偷偷到我家院子里,再偷偷爬到你家院子里呢!”
夏永玲看晓珺急得小脸通红,便开了口,说:“我相信,我相信不是你家人偷的。你别着急啦!”
晓珺这才放下心来,歪着头微笑着从篮子里捏出一粒槐花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夏永玲看着晓珺充满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得跟着她笑了起来。
半晌,她故作轻松地问:“这些天你哥怎么没去上学?他是放假了吗?”
晓珺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低下头,用脚踢着树跟轻声地说:“晓宇他辍学了......”
“为什么?常听你妈讲他的成绩特别好,是咱们村最有希望考进大学的啊!”
“我也不清楚,年前他还好好的,性格开朗,成绩优异。过了个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对人爱搭不理的,成绩也一落千丈。现在连学校都不愿去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高考了,真着急人......”
晓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院墙那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这声音就是从她家传来的:
“求求你们,放开我,让我死吧......”张晓宇咆哮着说。
“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别吓我跟你爸啊!”赵春兰带着哭腔说。
之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杂乱纷纷的议论声。
晓珺说了声“坏了,我家里出事儿了!”便拔腿就往自家跑。
夏永玲连忙将篮子放在地上,跟着她跑了出去。
她们推开门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二人穿过人群,看到张晓宇一手紧紧的抓着一个深棕色的农药瓶子,一手拿着一根细长的绳子。
他这是准备自杀呢!喝农药或上吊是洪水村活不下去的人的常见死法,只是像他这样寻短见的人还是第一个——他是想喝药不成再上吊,还是上吊不成再喝药呢?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一个个伸出手来,指指点点。只有赵春兰跟丈夫一边大哭一边想方设法地夺下儿子手中的自杀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