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怡,小怡”
空荡荡的房子除了一张破布缝补的传单,和昨晚外卖剩下的盒饭什么也没有。
“又是梦。。”张军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床边上用木凳叠成的床头柜,陷入了沉思。。
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出门了,门口堆满了垃圾,饮料瓶,塑料袋,还有一些发霉得认不出是什么了。
好几次送外卖的送到这里都以为自己送错了,要不是张军出来拿,外卖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人,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垃圾场。
他从垃圾堆积捡起一个易拉罐,摇了摇就往嘴里送,一股冲鼻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也不是那么难喝,至少已经喝下了。
“咚咚咚......”楼上又搬来新的人,这两个月不知道搬了几次了,听说楼上之前有人自杀了,所以一些风水先生说上面那户邪门,说有鬼作祟,可总有一些贪小便宜的人不怕死。
张军把易拉罐捏成一团。冷笑着..
这个世界没有怕鬼的人,只有怕穷的人。
“小军!你快来看啊!”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跑向一个宠物店。
“好可爱啊!小军!你看它像不像你?”女孩调皮地抱起一只黑白斑点小狗在男孩面前晃了晃。
“你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男孩不耐烦地回道。
“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只可是纯种的拉布拉多!”老板一脸谄媚地迎上来。
“老板,这个怎么卖呀?”女孩抱着小狗问。
“这个可是我这最好的狗崽,要是您满。。”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回家!”男孩大声呵斥着,转身便大步往回走。
“欸,小军,等等我呀。”女孩放下怀中的小狗就跟了上去。
“欸,小军,你说我们以后结婚了养一只小狗好不好,我当妈妈,你当爸爸,我看它浑身都是斑点,我们就叫它“点点”,以后我们有了孩子。。。。”
张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地走到床边翻开床单,好像在找着什么。
可床上,地上全都是没洗的衣服,吃剩的食物,刚翻开的衣服马上又会被垃圾埋没,他无力地坐在地上,两个月没动,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起来找东西,还没翻两下黄豆大的汗珠就沿着鬓角流了下来,摊坐在床边。
这几天天气有些凉了,想着现在也不知道是几月了,只是那件事情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
“嘿!兄弟!干嘛呢?在这一个人喝闷酒?”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穿着骷髅夹克,拖着一双夸张的大头鞋的男人挎在男孩肩膀上,他的语气让人特别不舒服,还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
“放开!”男孩没好气的呵斥道。
“哟,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常醉将军生气啊?不会又是那个妞吧,啊?哈哈哈...”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男孩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吧了,绿毛是这里老板的儿子,所以经常在这里惹事生非。
男孩撇了绿毛一眼沉默不言,直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兄弟,我和你说,女人啊,就是贱,你别以为你得到了她,我和你说,她可嫩着呢...哈哈哈哈。。”男人刺耳的笑声仿佛像针一样扎着男孩的耳膜。
“你说够没有!”男孩将酒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男孩站了起来横眉怒皱,指着这个阴阳怪气男人。
男人一看形势不对,便马上假笑地说“兄弟,都是开玩笑的,别那么大脾气嘛。来,喝一杯。。”
男孩将男人的手挡开,杯中的酒撒了男人一身。便摔门离开了。
男孩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条幽静的巷子,这是老城区,周围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巷子不是很大,一般不会有车会从这里经过,当然也有些司机为了逃避探头,也会在巷子里乱串,早上还有挺多人散步的,可到了晚上就显得有些荒凉。
巷子的尽头有一个大榕树,那是他和女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从见到她第一眼起,男孩就爱上女孩。
她是个孤儿,她的父母生下她之后就把她扔在了一个垃圾桶里,后来被捡破烂的老头捡回了家,这个老头就成了她的养父。
每次谈起她的父母时,她都是嘿嘿一笑说,可能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嫌弃自己长得太丑了吧,所以她要多读书以后要学习做一个好妈妈,好妻子。
在她的脸上男孩从来没看见过一片乌云。
男孩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刚拿出钥匙,门便打开了。。。
“你到哪里去了?”女孩扑到男孩怀里死死地抱着他。
“小军,你到哪里去了?(抽泣)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来?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回来?我好怕......我好怕你不要我了......(抽泣)我好怕再变成自己一个人。”男孩感觉到女孩抱着自己的手在发抖,桌上的饭菜还一口都没动,自己的碗筷被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碗里还夹满了菜,女孩一直在等着男孩。
自从她的养父在她高三那年因急性脑溢血去世后,男孩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那是男孩第一次看到她哭,哭的撕心裂肺。男孩的胸前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那天天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
而今晚是第二次......
她的养父离开后,她就不得不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做过服务生,做过洗碗工,发传单,甚至做过陪酒......
那是她一次偶然听到别人说到ktv做陪酒小妹一晚上可以赚几千块钱,只是陪客人喝喝酒,说说笑话而已,最重要是晚上工作,不会耽误白天上课,女孩想到的也只有那么多。而介绍的那个别人就是绿毛。
一次偶然的机会男孩和朋友在酒吧里聚会,朋友吆喝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被要求去吧台找一个人喝交杯酒,男孩刚走到吧台就看到了绿毛,这个人的穿着总是让男孩看着恶心,更别说那似乎没洗过的绿油油的头发。
刚走近男孩发现绿毛怀里还有一个人。
“怎么会是她?”男孩又惊讶又愤怒,只见绿毛怀里抱着女孩。
“没想法她是那么肤浅的女人。”我却像个傻瓜一样,男孩心仿佛被泡在冰水里,哪种滋味没有人能懂。
当女孩看到看到有人走过来时抬起头看到了男孩,男孩低下了头微笑着将手上的两杯酒都一饮而尽,小声地说了句“敬你....”声音小得仿佛只有自己听得见。
“原来她一直没喜欢过我,她只是习惯被抱着,谁都可以。”男孩转过脸告诉自己。
从那以后女孩高考失利,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做了一个保姆的工作,可从那次之后男孩像变了个人,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得沉默寡言,尽管女孩再怎么逗他,他也露不出半点笑容,换来的只是责怪和没声好气的嘲讽。
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可从来都不怪他,因为她知道他就是她的世界。
她爱他。
男孩将女孩的手放下,冷冷地对女孩说:“我累了。我要睡了。”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只剩下女孩独自一人对着房门默默地擦去眼泪。
那天,女孩早早的下班回来手上提着刚买的几大袋的菜,“小军,快来开一下门呀,我回来啦!”女孩满心欢喜地敲着门。
咔嚓,门开了
“嘿哟,好重呀。”女孩吃力地提起手上的菜从男孩腋下钻了屋。
“看!这是什么?”女孩从袋子里提出一小袋的肉,神秘兮兮地在男孩面前晃了晃。
“这是卖肉的胖叔叔送给我们的,说是上次帮他看档的酬劳哦,今晚我要大展身手啦,嘻嘻。”女孩拎着菜奔奔跳跳地去厨房忙活了。
现在正值夏季,空气闷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奇怪的是平时没完没了的知了今晚也没了声,窗外天黑得厉害。
男孩看见女孩在厨房忙活,心里也堵得慌,再加上天气沉闷便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就打开了门往外走。
“小军,那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女孩探出头朝外喊。
“小军,外面可能要下雨了记得带伞呀,还有早点回来哦。”说完又回去忙活了。
“嗯”男孩冷冷地回了一声便出门了。
“咔嚓”
男孩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走,老城区这边没什么路灯,也没什么公园,基本上这里的人吃过晚饭就直接在家里看电视了,不知怎么又走到了那个巷子那棵大榕树,男孩看了一眼,就像以往一样酒吧的方向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男孩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可能是这里离家不远,也有可能她又曾在这里......
窗外哗哗下起了雨,夏天的总是来的十分迅猛,敲击在酒吧的玻璃上,“噔噔”作响。今天酒吧的人不多,酒保见下雨了就急忙把酒吧的窗关上,怕雨淋进店里。
天色暗得更厉害了,风吹着窗户的声音“咔嚓咔嚓”好像窗户都快要吹断了,男孩醉熏熏地看了看钟,好像是11点多了吧,他有眯起眼睛看了一下,还是看不清,算了吧。
于是拎着一瓶酒,借着醉意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吧。
刚想离开才发现来的时候没有带伞,只能淋着雨走回去了。
暴风雨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豌豆大的雨点加上狂风的肆虐,打在脸上愣是有些生疼。
男孩走到了大榕树下停下了脚步,坐在了大榕树的边上,榕树茂密的叶子似乎也挡不住雨水的冲击,直接打落在男孩身上。
突然
男孩听到了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军?你在哪?小军?”男孩顺着声音望去,在雨水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撑着伞在呼喊着自己,她的手上似乎还有一把伞。
男孩站了起来想往女孩的方向走去。但醉意却让自己摔了一跤。
“小军?小军!”女孩从雨中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看到了突然摔倒的男孩。
猛地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
这时一辆满载货物货车从巷子边上突然串了出来.......
“滴滴!!”
“呲---”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货车一个急转翻了过来,一声巨响,货箱从车上滚了下来。
雨中只剩下雨声,车的警报声......
女孩躺在了离车十米的地方。
这一切像梦一样
男孩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男孩反应过来时,他疯了一样地跑向女孩
直接摔倒到女孩身旁。
女孩白色的裙子被染成了红色,散落在雨中。
男孩跪着扶起女孩只感觉到身体在颤抖....
“不!不!不!.....”男孩摸着女孩的脸,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声音颤抖着。
“小怡,小怡,你不要吓我!不要!”女孩艰难地睁开眼眼,微笑着看着男孩。
“我终于找到你了......”女孩的嘴唇微微颤着。
“我好久.....都没看到.....你为我哭了.....”女孩微弱的声音颤抖着.....
“不!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要说话了。”男孩握着女孩冰冷的手心如刀割。
“你知道吗?我还有....好多话,好多....事还没有和你做.....”
“不!你不要说傻话,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求求你.....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旅游,去吃好多好多的东西,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的宝宝。。”男孩哽咽着说着每一句话。
“小军...你好久...都没有这样抱着我了...我好..幸福...我一点都..不害怕....你不要哭....好不好...”
“我不哭,我不哭,对不起....”男孩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女孩脸上。
“咳!咳!”鲜红的血从女孩的口里咳出,男孩紧紧握着女孩的手,她的手从没有过这种冰凉。
“小军,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曾经..想过好...多次....穿上婚纱..的样子...(“不...你不会有事的.....”)如果...有来世...我好想..和你结婚..生好多..好多孩子..还要养一只小狗....我要叫它....”
“好...好...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哽咽----
“小怡!.....我都听你的....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不!不要走!”张军突然惊醒,又是一个梦坐在地上的他突然又被拉回到了过去的思绪当中。
他把手往后撑,望着天花板
突然“咔嚓”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他翻开上面的衣服,下面是一张相片,他缓缓地拿起相片,相片上的人是他,他身边的是一个女孩,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片乌云。
那晚雨依旧很大,直到了第二天也没停,医院的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晚上,男孩就跪在手术室的门前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女孩还是离开了。
男孩回到家门口,刚抬起要敲门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再也没有人为他开门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女孩在出去前把饭菜都用盖子盖了起来,桌子上有着两碗乘好的米饭,其中一碗米饭下压着一张纸条:
“小军,我出去找你了,雨下那么大,我打电话给你你又不接,我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你要是回来了就早点把饭吃了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知道吗?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第9个纪念日哦,还有还有\(^o^)/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嘻嘻,ps:在厨房的那个小碗里哦。这是我第一次做,不好吃也不许嘲笑我......”
-----爱你的小怡
张军望着相片,眼泪默默地溢了出来,他抬起头,想把眼泪收回去。
他从相片后抽出那张破旧的照片和照片后泛黄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他的日记里,那是她的日记,然后塞到了他破旧的背包。
两天后房东来到张军的房子想送点东西给他吃,她也知道之间发生的事,女孩以前经常帮房东打扫卫生,自从女孩离开后,张军也变得像个废人了,从没见他出过门,房租一直也没有收,房东见他可怜就把房子一直让他住着。
打开门发现房子里已经没人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床铺和窗帘都整理整齐,像没人住过一样,桌子上留下了一段时间的房租,还有一张纸条:
“我去看看她。”
后来
就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消息
有人说曾在那个女孩的墓碑前见到过他;
有人说他和那个女孩去了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他们知道;
有人说他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
还有人说女孩没有死,他们去了一个小岛,那里有一个屋子,有两个孩子,还有一条狗,好像叫“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