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晚和老妈通电话,第一句就是:“啊妈我今天刚好想给你打电话诶,你就打来了。”然后,隔着听筒我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嫌弃。
“诶,我跟你说啊,你那个好朋友璐璐,前几天结婚了。”
我一脸懵逼:“哪个璐璐?璐莎吗,她前天才和我一块喝过酒。”
“就是那个啊,以前跟你玩得很好的璐璐啊,你怎么忘了,小时候老跟在你屁股后面的。”
是了,我小学同学里确实有个叫璐璐的。那时候我们宇宙第一好,在镇上仅有的一片田地里一起偷西瓜,一起烤番薯,一起抓蝌蚪,当时协同作案的还有我一直以来的死党杨芸。我们仨关系好到连考试成绩都要互相比,各自的家长也成了老相识。令现在的我费解的是,我们常常拿着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去照相馆拍照。
当时我们真的以为,我们的友谊可以像歌里唱的那样,地久又天长。
那时我们留下的合影,随着时间的逝去,生活的辗转,慢慢变得斑驳了。我和杨芸留在镇上读初中,璐璐随着她的妈妈去了外地上学。我们之间的联系,不知怎么的,也像我们拍过的照片一样,日渐斑驳了。
一开始,我们隔几天就要通话,有时还写信。一直到中学,她也偶尔会跟我讲一讲她的近况,
听着那一个个和我毫不相干的名字,看着那一张张我没入镜的照片,我竟然有点无所适从。
身边的朋友越交越多,璐璐成了人群中我无法一眼就看见的那一个。我想,我对她而言,应该也是如此吧。
再后来,辜负我和我辜负的人,在我的生命中来了又走。我终于在某天晚上,惊愕地反问我妈:“哪个璐璐?”
我妈不解:“就是那个啊,以前跟你玩得很好的璐璐啊,你怎么忘了?”
蓦然回首,谁也没在灯火阑珊处等你。
二
人生何曾如初见,斑驳的岁月却总让一颗怀旧的心,依然停留在昨日那清晰而感动的世界里。有人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又哭又闹,问你为什么冷落了自己,而成年人都是默契地自动疏远。
这种默契往往就是,彼此越来越没有话题可聊,有时候只想发一个嗨,问问对方过得好不好,可预想到随之而来的尴尬,或让对方误以为“我要结婚了”,就立刻退出对话框并长舒一口气,“好险”。
终于有一天,在你的手机通讯录里,又多了一个再也不会联系的号码。
前阵子我无意间点开QQ空间,看到“那年今日”的动态,过往的傻气和青涩,那些“踩踩不过堂”的留言,空间一条不落地全记着。慢慢地浏览下去,嘴角虽不经意上扬,可鼻子却是酸的。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一条科技新闻:微信朋友圈添了新功能,可以设置“朋友圈最近三天可见”,在选择的时间范围之前发布的朋友圈,将对朋友不可见。
同样是出自腾讯的产品,QQ和微信却向我们暗示着不同的社交理念,一个是频频回望式的深情怀旧,一个是大步流星式的无情向前。而纵观QQ的落寞和微信的崛起,似乎也预示着,我们骨子里的喜新厌旧。
何尝不是呢,我们总是不停地追逐新生活和新朋友,却也会偶尔把老朋友记上心头。只不过每一次转身,都会发现彼此间又远了一些。
正如我听闻璐璐结婚的消息后,迅速打开她的朋友圈,却一片空白,只看到“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我应该庆幸她没有删除我呢?还是懊恼她没有删除我,毕竟如果我们是陌生人,我就可以看到最近十天里,她穿着婚纱那全世界最美丽的模样。
三
以前,我不屑于去虚假地客套和寒暄,直到好朋友变成了老朋友。
老朋友在对话框里久别重逢,除了打听恋爱和工作近况等废话,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可即便是废话,其实也表达着“我还是很在乎你”的潜台词。
我们多想回到无话不说的年纪,可是强者的矜持,弱者的不甘心,让我们活得越来越冷酷。所以,有时候只是看看对方的朋友圈就挺好了。
她毕业了,拿到了高中语文的教师资格证,点个赞祝贺下;他又谈下了一个新项目,想着这些年他一步步走来的不容易,忍不住评论:兄弟,牛逼!
可微信贴心的新功能,让这仅有的一丝联系,也没有了。
突然想起小学毕业时,流行一种“毕业纪念册”的东西,大家互相在泛黄的牛皮纸上贴上照片,然后写下笨拙的祝福,无非就是前程似锦,天天快乐,甚至还有早生贵子。
那几本纪念册,被我放在家里某个书柜上,估计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了。那些青涩的面孔,冒着傻气的祝福,也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了。
其实,我特别想对璐璐说:笨蛋,不在乎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朋友圈是否可见,不管你设置了什么他都无所谓。而在意你的,哪怕平时不说话,可他也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你想遮掩起来的矫情,任性,黑历史,在他眼里都十足可爱。
既然我们注定要不停地说再见,有时甚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那么飘荡在田野里的、放学路上的、操场边的欢声笑语就有了深刻的意义。
我们改变不了某些现实,那就干脆迈开脚步一起向前走。作为彼此遗忘的老朋友,我会默默鼓励你,并为你的每一次改变而欣喜,为你的每一次遇见而祝福。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千年万载永远不忘/朋友的情意长/举杯同饮欢度时光/朋友的情意长/我们往日心意相通/让我们紧握手/让我们来举杯同饮/友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