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以自己的活法定义世界的算法。
后来,屠龙少年成为了顶天立地的阿特拉斯,他用双肩支撑整个世界。但这也成了他永恒的负担和诅咒一他一旦松手,天就会塌下来,所以他永远被固定在此,无法动弹。这又何尝不是现代人的处境?我们奋力开拓事业、建立价值,渴望让世界看见自己,最终却陷入韩炳哲所揭示的“功绩社会”陷阱。在永远向上不偏斜的眼光中,见世界”的能力一点点丧失。轻而易举能支撑起一片天地的人,却也被固定在自己的角色里。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避免陷于认知茧房,避免成为巴别塔式单向空间孤立的失败者,做能看见世界的自己。阿特拉斯惮于天崩地裂后的疮痍,可我们尚未有擎天之任,有无穷的远方去发现旷野。
正如史铁生凝视自身残疾的阴与世界达成了悲悯的和解;沈从文将目光投向“边城”,让世界看见了湘西的魂:又如加缪笔下的默尔索,他在临刑前夜对冷漠的星空拥抱,进而完成了对自我存在最决绝的确认,从而让世界看见了赤裸的人性真正的“看见”,不仅是让世界看见自己的足迹,更是让自己在万物生长中看见世界的丰盈。或存在,或虚无,或永恒,看见的烛火照亮着彼此的面庞。
或许真正的圆满,源于“看见”与“被看见”的双向奔赴。若仅追求让世界看见自己生命难免陷入其广无垠却空洞的表演:而若只专注于让自己看见世界,又可能坠入其深无尽却寂寥的独白。惠特曼曾说:“我将我自己遗赠给泥土,然后再从我所爱的草叶中生长出来。”这不仅是让世界看见自己的足迹,更是让自己在万物生长中看见世界的丰盈。原来每一次无声的蜕变,不仅为世界的目光而绽放,而是为不甘心的自己呼喊;每一股无名的力量,不仅推动世界的运转,也叩响内心的回音。
终其一生,所追寻的,本质上是一种既勇于表达、又善于聆听的生命的自觉。于青年,“支撑世界”与“看见世界”的平衡固然难以寻求,但在定义自我算法之时,别了与世界对话。黑塞在《纳尔齐斯与歌尔得蒙》中写道:歌尔得蒙因流浪而丰盈,纳尔齐斯因坚守而深刻。我们就如他们彼此,在剩下的生命里,仍有机会照见自己所缺失的世界我想,世界如同镜子,我们在照镜子时,世界给予我们无穷的启示,我们也看到了自我—有些人只看到小我,而有些人通过世界看到大我。
后来,有些人选择阿持拉斯的宿命,虽顶天立地,却失却自由。而有些人选择追寻真正的幸福,不在单方面支撑世界的重担,既能肩负责任,又能且行且吟,让喜怒哀乐皆成风景,让爱恨嗔痴皆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