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我窝了窗边沙发上,窗外灰蒙蒙天空,看着茶几上外孙吃剩个爆米花罐头,心里头泛起阵愁绪。辰光像被扯长又压扁,秋雨淅淅沥沥,先笃笃敲打着玻璃,再嘚嘚碰着窗棂,慢慢飘向老早那些一去勿回个热节。
小辰光总盼着晴天,好去弄堂里找邻居玩耍,更盼着爆米花额大叔挑担来——“嘭!”一声炸响,围满小囡,热闹。要是母亲在屋里厢,我总要缠着她拿一罐米去排队,解解馋。彼时机器爆个米花,哪能比得眼前这罐?甜是甜得怪,糖精片放得多了,糖是稀缺食品要凭票供应的。据讲眼前额爆米花是从外国引进额货色,倒是上个世纪我在花前月下个电影院里厢,头回尝到这股子香甜的爆米花。
而今对着它,想吃又勿敢多吃。听讲糖分高,老人常有三高勿好吃额;更有人讲是垃圾食品。照迭能推算,哪何止是爆米花?阿拉哪何止是失去辰光,连想吃个物事也寻勿着了。这使我想起了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写道:“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所以,我常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想聚就聚,想乐就乐——夕阳无限好,开心就在眼门前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