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进士被任命为某县的县令,此人素来糊涂,他的亲戚和朋友担心他太不知人情世故,就推荐给他一个熟悉官场礼仪的能干仆人,县令很高兴地接受了。
当他去省里拜见上级官员时,他打算直接走进中门,但仆人拉他从左边的门进去。后来他又去拜访了一个县衙,县令也是从左边的门进去,仆人却推他走进中门。
县令回到住处,生气地对仆人说:“你为什么这样颠倒搞乱,难道我是木偶吗?”仆人知道他的意思,回答说:“不是因为中门和左门的问题,抚司道府是上级官员,按照礼仪应该从偏门进入;首邑是同僚,按照礼仪应该从正门进入。这是为了区分等级,不是故意捉弄您。”
县令恍然大悟说:“你不愧是一个有规矩的仆人,我会重用你的。”
仆人趁机请求去当看门人,县令大笑说:“作为大令的亲随,是多么亲密。反而去要求看门,这是低级的工作。你放弃近的去追求远的,放弃尊贵去选择卑微,难道不是糊涂了吗?”
仆人说:“小人愿意。”县令说:“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可不要后悔。”于是命令他去当看门人。
当他到达任职的地方,书役们穿着盛装跪迎,县令下轿回礼。到了官署,吏员送他下马,饭食非常丰盛,县令非常高兴,命令仆人赶快准备名帖感谢他们。
仆人说:“这些都是下属应该做的,接受就好了,不用回礼。”县令反复辩论说礼应该回应,仆人用礼仪来告诉他,他才明白官员应该保持尊严。
第二天去庙里上香,师生们恭敬地迎接他,进门时他傲慢地不行礼。师生们很生气,都嘲笑他,他羞愧地回去了。
他生气地责怪仆人所说的礼仪是错误的,仆人说:“进入圣人的礼法之门,接触师生这样清高的人,应该谦让,这才符合礼仪。现在你自己违背了,不是我的话错了。”
县令摇头说:“世故的变化,比八股文难做得多。”
又过了一天,他去东关地保那里点卯,县令大怒拍桌子,把一筒的签子都撒在地上,命令役人用大棒打他。
地保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地接受了惩罚,趴在地上哀求说:“小人按时报到,没有犯错,请问犯了什么罪?请告诉我,我会改正。”
县令余怒未消,喝道:“我还没发达的时候,偶尔欠了钱粮,借钱没借到,你逼我逃跑,侮辱了我的妻子和孩子,这个仇我记在心里,只有剥你的皮削你的骨才能消除我的恨。打你一顿你还觉得冤枉吗?”
地保说:“大人的家是在原籍东关吗?”县令说:“是的。”地保说:“这里离那里几千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县令才知道错了,急忙喝道:“不管远近,我知道东关地保绝对不是好人。敢和官员争辩,应该加重惩罚你的嘴。”地保一听县令如此糊涂,只能抱头鼠窜。
又过了一天,他开始处理案件,有一个老人来告他的儿子不孝。县令询问情况,老人说:“我世代都是做针线活的,现在眼睛不好,靠儿子赡养。但我的儿子游手好闲,不顾我,我快要饿死了。请父母官教训他。”
县令生气地说:“不孝是重罪,你先退下,我会叫你的儿子来责备他。”当时因为有很多人递呈子,县令心烦意乱地退了下去。突然想起不孝的事情,命令仆人叫针线工,仆人误以为他要做衣服,叫了平时服务的针线工来。
县令大怒升堂,命令差役用大棒狠揍了他一顿。打完后,针线工哭着说:“我犯了什么罪?”
县令说:“不赡养你的父亲,还说没有罪,真是不知道轻罚的恩情。”
针线工说:“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哪里有父亲?”
县令更加生气,说:“连父亲都不认,这样的逆子怎么能轻易宽恕!”
吏役们都跪下来说:“这个人从小就在官府工作,我们都知道他的底细,他的父母确实在某年某月某日病逝,大家都知道,请您明察。”
县令惊讶地说:“那刚才告状的老人是鬼吗?”
大家说:“这是另一个针线工的父亲,不是这个人的父亲。”
县令知道自己又出洋相了,强行喝道:“作为儿子,不能显扬父母的名字,只是做低贱的工作,这是最大的不孝,再敢争辩的,立即重罚。”针线工忍着痛离开,自认倒霉。
县令的酒量很大,每天必须买几斤酒。这一天他高兴地独自饮酒,突然有人喊冤,正是他醉醺醺的时候,打扰了他的雅兴,他心怀怒气升堂,拍桌子叫打,也不扔签子。
差役跪下请示:“打多少?”县令伸出手指说:“再打二斤。”吏役们都忍不住笑,最后哄堂大笑。笑得县令酒醒,羞愧地退堂。
各个役人领取工食,动不动就需要几百金,县令生气地说:“我哪里来这么多闲钱养这么多闲人?”他想批示不准。
仆人说:“这不是自己的钱,是国家规定的钱粮项下的款项,不能不准。”
县令犹豫说:“但是这些人心怀狡诈,听说他们除了正式的名字外,还有所谓的混名,一旦混了就什么都混了,我怕他们今天用正式的名字领,将来又用混名领,那就会被冒领无穷无尽。我想让他们在领状上注明正式和混名,当堂发放,以免被冒领。”
仆人认为这不影响事情,让吏员照办。县令升堂,点给到轿夫,生气地说:“我只看到两个人抬轿,怎么领工食的是四个人,难道不是冒领吗?”
轿夫说:“轿子后面还有两个人。”县令微微一笑说:“根据你的话,也只有两个人。”轿夫说:“加上轿子前面的两个人,不是四个吗?”县令无言以对,只好按照他们的名字来点。
其中一个叫某,诨名洋洋得意;另一个叫某,又名不敢放屁;第三个叫某,又名昏天黑地;第四个叫某,又名拖来扯去。
县令惊讶地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名字?先放下。”退下后问幕客,幕客笑着说:“这些人对你的讽刺不浅。”
县令说:“为什么?”幕客说:“你后面有人拥护,前面有人呼喊,就洋洋得意;去见上司,就不敢放屁;审案对词,就昏天黑地;怎么结案,就拖来扯去。”县令听了大光其火。
如此办公哪来好结果?后来这个县令因为错误绞斩杀人,被弹劾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