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座城市被黑夜的潮水浸透之后,这里便会成为整个城市中最热闹的地方。大批的宿醉之客聚在这里彻夜畅饮,仿佛只有喝得宁酊大醉才能对得起这漫长黑夜给予的空虚寂寞。虽是青壮年玩乐的地方,但这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三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然而对于欢伯而言,来的是谁都毫无差别,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顾客。这里便是饮鸩止渴酒吧,欢伯则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很好奇为什么宿醉的人们都喜欢饮鸩止渴这家酒吧,所以我在酒吧还没开始营业的时候就等在了酒吧门口。黑夜像层薄纱一般轻覆在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饮鸩止渴一如既往的按时打开了闪耀的霓虹灯牌面并挂出营业中的牌子。
踏进门口之后,是一条稍长的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一些具有强烈中世纪韵味的相框,借着相框上方的一盏盏泛黄的照明灯,我大概看出相框里是一些调酒师与客人的照片,以及一些特色酒的图片。我想也许酒吧老板是个怀旧的人。随着耳边响起詹姆斯·科顿经典的蓝调歌曲,我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走过长廊后便是饮鸩止渴的核心部分,昏暗微弱的灯光照在红色的沙发和黑色的桌子上,科顿经典的口琴声又不断的侵入耳廓,给人一种极致慵懒的感觉。我看了一会酒吧墙壁上的欧式涂鸦画后便坐在了吧台前。
“先生您想喝点什么?”一个年轻酒保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哦,我是来找人的。”
“您要找的人是欢伯对吧。不过,既然您是来找我的,那么您就应该知道饮鸩止渴是一家酒吧,您来了却不喝点什么,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年轻酒保面带笑容着说。
“你是欢伯?”我感到十分惊讶。
“您是惊讶于我是欢伯,还是惊讶于我知道您是来找我的?”
“我觉得两者加在一起才会使我如此惊讶。”我一直觉得欢伯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
“我姓燕,名欢伯,我想这解除了您的第一个疑虑,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您是来找我的,我说这是直觉您信吗?”
“如果我说不信,那么你会给我第二种解释么?”我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心里稍稍觉得不悦。
“我想我不会。”眼前的人露出了一副获胜后的笑容。
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说自己是欢伯的人,黑色的头发映衬着相对于黄种人来说过于白皙的脸庞,不算大的眼睛在笑的时候显得更小,唇红齿白,说起话来语气平稳,既无眼袋又无黑眼圈,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经常熬夜的人。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扣子从第三颗开始往下扣的,下身应该是一件浅蓝的的牛仔裤。这个人在和我说话的时候纤细的手指不断的敲打着吧台,嘴角永远都挂着一抹笑容,不算亲和,反而给我一丝邪魅的感觉。
从之前的对话以及这一系列动作,我想这个人要么是过分的自大,要么就是一位游戏人间的主。
“诺,本店的特色饮品。”
我出于礼貌便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白水?”
“没错,不过您可别说我们是欺骗消费者哦,这的确是本店的特色饮品。”他刻意的在“饮品”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个你倒是大可放心,我既不是消协的人,也不是食品安全局的人,所以并不会追究这些。”
“这您可就错了,也许他们比您更不在意这件事情。”
我笑了笑算是表示认可。
“那您这个写手来我们饮鸩止渴干什么?闲逛?或是......”他趁着长音等着我接下去。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酒吧?”
“算是一部分。”
“您也看到了。”他伸出手向我介绍到“顶灯、壁画、座椅、漆黑的地砖、吧台,歌手演唱时用的舞台、客人以及我这兼职酒保的老板。一切的一切平淡无奇。”
我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摇摇头。
“那为什么要叫饮鸩止渴?我没记错的话‘鸩’可是毒药。”
他又笑着反问我:“难道酒就不是吗?喝多了可是会伤身的。”
我对他的话和行为感到厌烦,特别是那种让人猜不透的笑:“我的每个问题您都要这般敷衍了事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特别官方的笑容:“您知道酒吧为什么总是客源不断吗?”
我适时的拿起面前的“特色饮品”轻抿一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醉千愁去,醒来愁更愁。您说借酒浇愁的人算是饮鸩止渴吗?酒壮人胆,人们觉得酒会给他们勇气,然而酒只是让他们变得冲动,冲动便会做错事,一步错,万劫不复,这类人可算是饮鸩止渴?”
“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借着酒意去杀人?”
“这应该就是你想了解的另一部分吧,而且,这应该是主要部分吧。”
我握紧拳头砸向吧台上的大理石,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