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离开我们已近十五年之久了,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半年,但是自公公走后的五千多个日夜,也磨灭不了我及家人,对他那种浸入骨髓里的想念······念而不言,思而不语,深深的思念烙印镌刻在家人的心头。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农历七月十五的缘故吧!坐在窗前,微微的风柔和地吹来,清亮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一片光辉,久久地凝望,思绪万千:明月千里寄相思,想起了公公生前的点点滴滴,他是怎样的一位老人啊,让我们如此思念他,如此怀念他。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公公,是在他开的小饭馆里,记得当时,先生的其他家人都围着我聊天,只有公公一人站在炉灶旁,不知在忙着做什么菜,只听到,他一边烧着菜,一边嘴里哼着小曲,炒瓢颠的特有节奏,特漂亮,丝丝的炒菜声,伴着公公嘴里哼着的小曲,感觉这个画面好温馨,这个老头好有趣!后来先生才偷偷告诉我,那是公公很满意自己的儿媳妇呢,高兴着呢!我心里暗自窃喜,开门红,还不错。饭桌上,少言少语的公公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虽然我不是什么文化人,但是你们的婚房我一定给买好,让我放心,朴素的话语,弄得我既不好意思,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头低着默默的吃饭,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公公非常守诺言,马不停蹄地看房买房,最后全款为我们买下了一套新房。感动之余,心里还有一丝不忍,那毕竟是公公一辈子的辛苦钱,那是一个汗珠落到地上滴成八瓣血汗钱,虽然他没有文化,却有着一颗充满慈爱的责任心。接着又忙装修,忙着儿子的婚事。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公公做的都很到位,他虽然不善言谈,但是他会问我,这样行不,那样可以吗,可以看出,这个朴素倔强的老头对儿子婚事的用心与上心。就这样公公完成他人生的一件大事:儿子成家了。
婚后,我还在乡下的学校,条件比较简陋,食堂的伙食也不好,每一次返校,公公总是让我带上他亲手炒的菜:比如海带丝,花生米之类的菜,好吃好放。每一次回老家,他总是提前买好菜和水果,在我到家之前就会做上满满一大桌子香喷喷的菜,都是我最爱吃的,公公最拿手的。这样日子温暖而幸福。美好的生活总是短暂的,转瞬即逝,还没等我来得及咂摸,就悄然远逝……婚后不久,公公想着把老家的房子盖起来,在忙碌中喝了一碗冷的红薯稀饭,拉肚子,为了赶时间盖房子,只是在小诊所简单的打了一针,也许是药物的缘故,还是身体其他缘故,引发了急性肾衰竭,我们以为,这种急性的可以治好,但是事与愿违,尽管不断地透析,也无法改变公公双肾衰竭的事实······
在公公住院期间,我和先生及姐姐一家轮流在医院照顾着,但是公公越来越衰弱了:蜡黄枯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枯的手指青筋暴露,像一棵失去水分的老树。在医院里,他总是念叨着,这场病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两间房子没有喽!我告诉他,如果能治好他的病,我愿意把房子卖掉。也许人是各有所命吧,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公公的病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肾衰竭又引发了心脏衰竭,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多想多想,他能好起来,多想多想,这一切都能转机。为了留住公公,报着一线希望,转院再试试。永远记得转院的那个下午,我轻轻地告诉公公这件事,当时的他已经很痛苦了,浑身没有一处是好受的,但是凹陷的眼睛里还闪出一丝求生的坚强的光芒:他虚弱的举起右手握成一个拳头,微弱地说,“放心,我是打不垮的,儿子刚结婚,太年轻,我还得给你们挣家底”我听后,背过身去,忍不住的哭了······
在去二院途中,公公已经痛苦到极限了,双目紧闭,我坐在他身旁,不断地鼓励不断地给他打气,一路上,他不时的伸出右手依然握成一个拳头暗示我,他会勇敢地坚持。到了二院连续三个小时不间断的透析,也无法挽回公公的生命,就在我同先生下楼拿药的时候,姐姐哭着打电话说,公公不行了,先生扔下我飞似的跑过去,当我最后一次见到公公的时候,那种场景,我永生难忘:几个医生不断地采取人工呼吸,不放弃地进行心肺复苏,口对口地吹气,可惜啊,公公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直到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滴……滴……滴的响着……当时二十多岁的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的公公,一个可亲可爱可敬的老头,就这样离开了他牵牵挂挂的儿女们,离开了他万分留恋的世界。握着他手,还有一丝温热,逐渐变冷、变的冰冷……那一刻我才知道,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油枯灯灭······
公公还是走了,带着遗憾,带着不舍,带着牵挂,带着······离开了爱他的儿女们。我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对他深深的怀念,多想把他从死神的怀里抢过来,抓过来,哪怕躺在床上不能动,只要他这个人存在,家,还是完整的家,还是温馨幸福的家。好多年过去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阴雨天,或像今晚月圆之时,看到天上的那一轮满月,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想念那个朴素温暖可爱坚强的老头……愿仁厚黑暗的地母,永安他的魂灵!
写于二零一八年农历七月十五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