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的韶华时期,结识这三个姑娘足矣。
第一个姑娘散发着浓厚的理想主义气息。每一个涉猎广泛的男孩都希望在姑娘面前显示自己汗牛充栋的阅读量,卓尔不群的思想,汪洋恣睢的视野和俾睨天下的气魄,而她就能满足男孩这种幼稚而纯粹的幻想。她往往学识过人,满腹经纶,但又性情温婉,不卑不亢。跟她交谈时,鲜有价值观上的激烈碰撞,也鲜有针锋相对的状况,双方只是试图将自己的理解袒露给彼此,并渴望得到对方的认同和理解,而即使观点不一也无伤大雅,因为这并非是基于价值判断的交谈,而是一种相对来说虚无缥缈的、事不关己的交流。其交流过程好似夏日午后平静的湖面,偶然有微风拂过,也泛不起多大涟漪,而明媚的阳光播撒在湖面上,带来一种浑然天成的温暖。我们同她从卡尔维诺聊到博尔赫斯,从巴门尼德谈到维特根斯坦,从乌托邦扯到利维坦,这种完全脱离了现实层面、撇去实用主义因素的交流,给我们带来渗入灵魂的欢愉。
也许她远隔千里,在一个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快乐地敲打着思维的键盘;也许我们素未谋面,且一辈子都无法对目而视;也许我们无法从感官上对她进行认知,她的容貌和声音暂时是个谜。但哥们儿,请永远不要试图揭开这个谜题,因为无论她是美若天仙还是相貌平平,其感官上的印象必然对心灵上的交流造成阻碍,其世俗层面的接触必定让思想上的碰撞偏离轨道。
既然我们能在镜花水月的空中楼阁中喜结连理,又何必纠结在俗世尘埃中的悲欢离合?
第二个姑娘则恰好相反,她浑身上下渗透出一种实用主义情怀。想必每个男孩从小都幻想着有一个姐姐,能够在屁滚尿流时为他伸出援手,能够在黯然神伤时为他舔舐伤口,能够在彷徨迷茫时为他指明方向。而她就扮演着“姐姐”的角色。也许她不比我们年长多少甚至与我们同龄,但她的心智却远比我们成熟。她往往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在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中长袖善舞,在理想和现实的博弈间游刃有余,在“自我”和“非我”间任意穿梭。她的言谈举止都极尽得体,为人处世也找不出任何瑕疵。她的情商高到爆表,以至于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讨厌她的理由。
她不懂也没有兴趣去接触高深莫测的理论哲学,但是她在多年的待人接物和摸爬滚打中,总结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世哲学,并且屡试不爽。她不会用严密精湛的论证去解释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这个世界如何运行,但她会用亲身体验去告诉我们哪样做会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当自命不凡的我们在被各种流派的形而上学搞得昏头转向时,她已然在方法论的层面自成一派。
第三个姑娘,她没有翩若惊鸿般的美貌,没有博古通今的学识,也没有饱经霜雪的经历。她也许是浩瀚星空中最不起眼的一颗,走在大街上也没有男孩会多看她一眼。她的思想也许达不到与我们谈笑风生的高度:当你脱口而出一个晦涩难懂的术语,或是出口成章一套佶屈聱牙的理论,她可能根本无法理解,但她会摆出一副顶礼膜拜的神情,而你所谓坚不可摧的内心,则在她水汪汪的眼睛中土崩瓦解。
平心而论,她的优点比起上述两位显得逼格甚低,她的缺点若要细细发掘也不在少数。可学识和阅历都可以慢慢积累,而她身上具备的一点优势是无法偷走也不可复制的。是啊,谁叫你喜欢她呢?
这里的喜欢,不仅是感官刺激带来的快感,或是精神交流产生的愉悦,而是一种责任感的油然而生,一个念头的生根发芽乃至根深蒂固。这种责任感见证了你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蜕变,见证了你从“习惯被保护”到“习惯保护别人”的角色转换。而那个“我要跟这个姑娘走到世界尽头”的念头不仅颠覆了之前你对“喜欢”自以为是而幼稚浅显的理解,更让你对这个名词的重量有了更为清晰的估量。
才华横溢的姑娘不在少数,花容月貌的女子也不胜枚举,但只有她能让鼓起勇气担起整个世界的重量,将彼此的后半生扛在肩上。而你这般全力以赴的缘由,也许只是在那个闷热的自习室,趴在你身边午睡的她偶然睁开了眼睛,嘀咕了一句:“余生请你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