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2009，风云跌宕：春节后，省劳动厅就一天一个电话，催我们赶快接收境外就业管理职能。从不愿意交到主动交，不是因为发生了中建公司罗马尼亚建筑劳务纠纷，劳动厅还不会有这180°的大转变。现在，我们处于主动地位，应该拖到他们把已经发生的纠纷处理完再接收其企业。劳动厅是双管齐下，又做省政府的工作，向我们施加压力。5日按领导要求，提出了接收境外就业管理职能的意见。2月12日一早就接到人事处的通知，要求立即代人事处起草增设境外就业管理处的请示，在9点半之前完成。事情来的特别突然，匆忙按领导的意图进行整理，《请示》经人事处处长修改后，报送到省政府。
此次国家商务部机构改革增设反垄断局，我厅本拟打算成立反垄断及产业损害调查处。但考虑境外就业工作后续管理的复杂性及纠纷案件的突发性、滞后性和群体性，且事关民生，事关稳定，虽原省劳动厅未单设处室，但根据目前新情况，加强管理势在必行。所以，我厅拟增设境外就业管理处，以加强此项业务的管理，及时处理突发事件，防患于未然。静下心来，看着红头的厅文件，思考目前劳动厅向我厅交接境外就业管理职能的情况，我的心情不能平静。从当前的形势上看，成立新处室似乎对我非常有利，业务熟悉，也是一次很好的提升机会。
推迟一天的处长会议终于在19日上午召开，这次厅里进行大范围的调整，除新成立境外就业管理处外，还合并许多职能相近的处室，相应对处室人员进行调配，涉及欧美处、外贸处、合作处、东北亚处、法规处、亚非处、科技处等主要业务处室。事情似乎进行的很紧急，公布新处室的职能由相关处室立即起草，要求在中午11点半之前交到人事处。再一次机构改革的程序启动了，立即成为了厅内热议的话题，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合作处对外劳务合作业务是否分离成为议论的焦点，境外就业管理处成为了大家高度关注的对象，处长职位让一些人垂涎，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从现在的情况看，天时地利人和，对我都是最佳的时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得到处长的提升，表明我以后就不要再有对处长职位的非分之想了，还是认真思考该如何走好退休前的10年光景，做自己应该做好的事情。
自从改革方案公布后，有好几位处长都问我境外就业管理处的问题，并说对外劳务合作业务也划过去，我只能按处长的说法解释。对此，我颇有疑惑：他们都参加了会议，难道没有听明白吗？从业务相近和统一管理的角度，对外劳务合作与境外就业管理应该在一个处室，但目前我处在的位置决定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按处长的意见办，等一切板上钉钉了再说。在三楼走廊里遇到也想当处长的副处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让我预感到竞争已经开始。从现在开始要格外小心，遇事冷静思考，且不可喜形于色，更没有到得意洋洋的时候。
两天来，接连接到省政府转过来的电报，一则是在罗马尼亚滞留的700多中国劳工继续到大使馆上访，事态在不断扩大。大使馆在电报中说吉林籍的个别人态度非常恶劣，带头闹事，阻挡工人复工。二则是商务部拍给省政府急电，有45位罗马尼亚劳工家属集体进京上访，18日围堵了商务部大门，省政府领导批示要涉事地方政府立即派人把群众接回。这两个情况让我陷入2002年处理大规模群众上访事件的记忆中，幸亏这起罗马尼亚劳务纠纷不是外经公司引起的，否则，现在最头痛的就是我了。在走廊头抽烟，看到人民大街上走过来一群人，心头一震，不是到厅里来上访的吧？回屋坐了一阵，没有接到大厅保安打来的电话，我才安静下来。
厅内对机构改革已经议论纷纷，有些人在打听成立境外就业管理处的事，了解什么是境外就业。也有人说我是接替即将退休的对外劳务合作事务中心主任职位的最佳人选，我赶紧予以澄清，表明要去境外就业管理处的意愿。我也在不声张和随意的场合下，向比较熟悉的同事表明态度，寻求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争取民主推荐时的选票。
闹的沸沸扬扬的机构改革处长补缺在3月17日上午10点半开始了，起初的5个位置1个直接任命，1个需要再磋商而只拿出了3个。境外就业管理处处长被直接任命了，但不是我，最有希望的一次处长调整就这样化为了泡影。事前我已经得到了结果，虽然感到很遗憾，但并不感到意外，这就是当前的社会风气和机关里的作风。倒是有些副处长对此感到愤愤不平，拉着我一阵情绪激昂，我什么都不好说，只能敷衍了事。
农历十五元宵节，这是允许放鞭炮的最后一天，从早到晚鞭炮声不断，密集程度超过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震耳欲聋的响声，把两只小狗吓的够呛，整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不得不把球球抱在怀里。按惯例，当天是半天班，中午11点发班车，担心会接到劳务纠纷的大使馆传真，我还是坚持到下午才离开单位。
9月13日深夜，突然接到省政府的电话，通知立即赶到主管副秘书长办公室开会。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有什么紧急情况呢？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立即向厅领导报告，打车到单位拿相关材料。值班人员都已熟睡，拍了半天窗户都没有反应，无奈，只好给办公室副主任打电话，请他叫醒人员开门，上楼取了材料。省政府大门站岗的武警战士查看了我的工作证，嘀咕道这时还开会？走在静悄悄的省政府大院里，一轮明月正高高挂在天边。
大使馆又发来了新的电报，要求在18日之前将各省的劳务人员带离罗马尼亚。经过研究，按照主管副省长的指示，立即与在罗马尼亚的工作组联系，传达新的两点指示，但发短信和打电话都杳无音信。眼看到了14日的凌晨1点半了，大家回家休息。我到家后立即整理领导指示，上网发给工作组，忙乎到了2点半。14日一天平静，前方工作组报告，已有3名劳务人员签订了回国协议并登机回国，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表明劝解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解决纠纷有了眉目。然而，事情在15日有了重大转变，商务部、外交部再次发来急电，要求涉及的4省立即派遣由省政府秘书长带队的工作组到罗马尼亚开展保障高访的稳定工作，我得到了准备陪省领导立即奔赴罗马尼亚的通知。
15日中午，分管副秘书长在省政府召开专门会议，传达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批示意见，决定立即组成由她带队，由省商务厅厅长、外办、梅河口市政府等5人组成的吉林省保障习近平副主席顺利访问罗马尼亚稳定工作组16日即赴罗马尼亚开展工作。按照商务部的要求，涉及此次劳务纠纷的吉林、山东、江苏和福建4省的省政府工作组统一在16日下午乘2点的国航CA900航班，从北京飞赴德国的法兰克福机场，再转机于当地时间16日晚上11点半多抵达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接到出访的任务后，我如巨石压心，很少陪同厅领导出国的我，一下要陪同两位大领导，而且是一把厅长去处理境外劳务纠纷和保障国家副主席顺利出访罗马尼亚，只有半天的准备时间，我的头一下就大了。
接到了登机的通知，让领导走在前面，突然厅长回头问“不是公务舱吗？”“买的都是经济舱”我赶紧回答。“不是告诉买公务舱吗？赶紧联系升舱！”，我一听领导的训斥，头翁的一下，顿时不知所措，电脑是一片空白，汗顺着面颊就流了下来。与购票的航空公司代理点联系，被告知由于已经办理了登机手续，机票已经使用，要升舱必须先退票再买票。可是我们已经在登机口了，即无法回去买票，且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了。无奈，大家走到了经济舱里。上了飞机赶紧采取补救措施，我找机长看能不能在飞机上想想办法，但机长的回答是“办理升舱手续只能是在地面柜台上，飞机里是不能办理的！”。
费了一番口舌毫无效果，只好恳求机长在客机公务舱有空位置的情况下，把两位领导安排过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一是机上不能收取钱款；二是正赶上有人大代表在公务舱里，机组也担忧被人误解。看着公务舱宽大豪华舒适的座椅，想到特别是恰好就有两个空位，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那种感觉和滋味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无奈，只好回到座位上，等待飞机起飞后再去商量。坐在座位上，我是目光呆滞，心乱如麻，汗流不止，感觉非常对不起领导，可又无法解决问题。和空姐求助，也都被委婉的回绝了，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启程回国：22日中午开始收拾行装，打包行李，办理退房手续。总服务台只收了8块多列依（大家都称雷子）的市内电话费用，搞得我如坠烟云。吃中午饭后去火车站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分乘两辆出租车送领导到住地。装运好行李，下午4点准时向布加勒斯特火车站进发，沿途时走时停，塞车还是很严重，令人有些心焦。看市内有些房屋，外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砌的红砖。车后传来急促的警笛声，骑着摩托车、闪着警灯的警察不停地挥舞着胳膊，做出让车辆让道的手势。很快，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前后车队的护卫下耀武扬威地驶了过来，并扬长而去。
车队往来时的方向行进，在街灯通明的时候，总算找到了火车站。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火车站，棚顶结构和已经被拆除的长春火车站类似。有意思的是罗马尼亚火车站没有检票口，火车进站后，旅客自由上下车，在车上有乘务员查票并替为管理。车厢外表和以前我们的车厢相似，二人和三人一个包厢，里面的设施与在埃及坐的火车几乎一样，有洗漱池和衣挂间。晚上6点列车准时启动了，缓缓驶出了站台，向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进发，“哐啷哐啷”的冲击声和我们国家火车没有提速之前一模一样，看窗外闪过的景物，感觉时速也就是在50~60公里。
躺在卧铺上，想起在罗马尼亚的日日夜夜。听老叶讲，罗马尼亚准许个人拥有枪支，但必须是公司法人，要通过严格的注册申请和医学鉴定；在宾馆和大街上，眨眼的功夫就能遇到一位体形优美、线条清晰、一头金发的漂亮美女，修长的大腿叫人称绝。罗马尼亚盛产美女，俗称：该鼓的地方都鼓了，该翘的地方都翘了。布加勒斯特好歹也是一国的首都，但机场航线和航班少到无法正常出发的地步，倒是想像不到。总算是完成了工作任务，踏上了回国的行程，几天来的劳顿顿时袭上心头，在列车的摇摆中昏睡过去。
凌晨时分，列车到了罗马尼亚边境，停车办理出境手续，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罗马尼亚海关人员上车逐一查验护照，审查通过后加盖出境章。大约半个小时后，列车向相反的方向行驶，并再次停靠在了站台上，上来一队人马，再次查验护照。这是匈牙利的海关官员，我们已经进入了匈牙利的境内。按照相关的规定，持有绿色公务护照的中国公民都享有免签证的待遇，所以我们顺利地通过了查验。进入匈牙利以后，车速明显提高，“哐啷”的声音小了很多，表明轨道铺设平稳，轨道长度加大。随着天色的逐渐明亮，一望无际的田野出现在眼前，一座座小城也瞬间被抛在了车后。经过15个小时的车程，在23日上午8点多，抵达了布达佩斯火车站。
班机在下午2点从布达佩斯起飞，直飞北京，在凌晨5点降落在首都机场。按原定时间是换成上午9点10分的国航班机，经研究，立即办理改签手续，经济舱每人补了120元后，换成了7点的航班，在25日中午回到了长春。这一去就是9天，期间经历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在去的路上发生了机票舱位购买的差错，让领导非常气愤，使我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生怕再次发生差错，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件事。然而，越是害怕，越是担心，就越是出问题，害得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彻夜难眠，瞻前顾后，身心极度疲惫。直到22日，在完成了保障高访顺利进行的主要工作任务，我省60名劳务人员已有39人回国，做出梅河口市李炉乡劳务人员先由我省接回的承诺，罗马尼亚ERC公司建筑劳务纠纷得到基本解决的情形下，我的心情才得以放松。
几天来，长春降下厚厚的积雪，气温降到了罕见的零下三十度。班车在严寒之中屡屡发生故障，搞得两天都被取消，使上班成为了问题。好在同事开车绕道接送，让我深深感到友情的暖意。因为严寒和积雪路滑，满大街都是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打车人，使出租车成为了“一车难求”。2009年即将过去，这是我人生之中迄今最煎熬和触动最大的一年。竞争的失败让我思考了很多问题，也发现了自身的许多不足和缺陷，把明年作为冲击处长职位的最后一搏。
因为听说公务员工资改革方案即将出台，正处十年的退休自然享受副厅待遇，明年我就50岁了，正正好好卡在线上，如果在冲击不成将是巨大的损失。看着挚友发来阅读我的写作文章观感的短信“喧嚣过后才有平和的心境读老哥的文字并体识到其中的真挚与韵律，谢谢。这一周闲暇时读你的心路感触极细腻自己也升腾起一份敬意。祝新年平安，好运！”，对我是一种慰籍，期盼明年能时来运转，心想事成！
自29日晚上接到三哥的短信，通告老母亲病危的消息后，几个晚上我都没有休息好，心情极为低落，十一年前老父亲撒手人寰的情景不停地在脑海里浮现。30日晚上心跳加剧，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到31日的早晨没有接到噩耗，紧张的心情才有所放松。31日中午是厅里的会餐，我因为心境烦乱，等待上海老母亲的信息而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心情混杂在那种喧嚣之中。整理好行装准备随时飞赴上海，迎着明媚的太阳，踏着厚厚的积雪，对着南方在冥冥之中期盼老母亲能挺过这一劫。
在数九寒冬的夜晚，我完成了《提高—2009》的写作，吟唱着《三百六十五里路》这首歌，在眼前不停地浮现出一幅幅难以释怀的画面里送走了刻骨铭心、起伏跌宕的2009年：虽已朦胧的星辰阻挡不我了行程，多年飘泊日夜餐风露宿，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饮尽那份孤独。抖落一地的尘土，踏上遥远的路途，满怀痴情追求我的梦想。三百六十五日年年的度过，过一日行一程，三百六十五里路呦。有多少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呦岂能让它虚度。我那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时光渐去依然执着。自从理想被已经移过多少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六十里路呦，多少个三百六址五里路呦从故乡到异乡，三百六十里路呦从少年到白头。三百六十五里长路饮尽那份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