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与母亲分别的日子,已有些漫长。上一次相见,还是暑假回故乡之时。前些日子,听闻母亲病重,忧愁便如阴霾般笼罩在我心头。为了方便照顾母亲,外公将她接了回来。
“你这孩子,你母亲来了,还不过去看看。”外婆的话让我瞬间回过神来,“母亲”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心,我立刻振作起来,快步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这是我的母亲吗?我有些不敢相信,快步走近,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满心的震惊。仅仅两年未见,记忆中母亲的身高与我相差无几,可如今,她竟比我矮了一大截。我呆立在原地,只见母亲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虚弱地躺在床上休息。
“阿彬,过来一下。”母亲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唤我,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家人的话语淹没,宛如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随时可能消散。我赶忙走过去,坐在床角。此时的母亲,已被生活和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对我说:“阿彬,母亲我……可能活不长了。”我仔细地看着母亲,她枯黄的皮肤紧紧裹着骨头,双手毫无血色,一片惨白,脸上写满了沧桑,就像一棵在寒冬中饱受风霜的枯树,在岁月的侵蚀下尽显凋零之态。然而,她并没有流露出那种绝望之人的神情,反而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却像夜空中乍现的流星,刚一闪现,又艰难地隐没了回去,似被乌云无情地吞噬。我坐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喉咙像被荆棘哽住,满心的酸涩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
突然,母亲张开双臂,那动作缓慢而坚定,好似一只受伤却依然充满爱意的老鸟展开羽翼:“阿彬,母亲好久没抱过你了,怕再不抱,就没机会了。”我鼻子一酸,伸出手紧紧抱住母亲,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的浮木。刹那间,母亲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每一颗都似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又仿若冰冷的雨滴,让我的心湖泛起阵阵寒意。啊,我亲爱的母亲,您怎么变成了这样?我轻轻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鹿一般,嘴里不停地安慰她,告诉她一定会没事的,那些话语如同温暖的春风,试图吹散母亲心头的阴霾。过了一会儿,母亲才停止抽泣,此时的她就像经历了狂风暴雨后的花朵,虽脆弱却依然保留着一丝生机。我知道,此刻的母亲,心中的希望之光几近熄灭,她需要一种力量,一种来自文字的慰藉。
于是,我回到房间,拿起笔,写道:“母亲,莫怕!死神不会轻易将您践踏,因为善良是您最坚实的铠甲。那病痛啊,就像海上迷途的舟筏,终会被岁月的长河无情冲垮。”写完这几句,我停了下来,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暗。然而,就在这时,一颗颗小星星闪烁起来。刹那间,我的思绪被拉回到一个夜晚。
那是一个深夜,母亲那时身体还康健,在一家工厂上班。很晚了,母亲才骑着电动车回来。那晚我没睡,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和现在如此相似。母亲的身影疲惫不堪,我隐约能看到她眼中的血丝和黑眼圈。渐渐地,她的身影被黑暗吞噬,我的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命运为何如此残酷?父亲患了癌症,母亲如今又重病缠身,妹妹还年幼,我该怎么办?我宛如在狂风暴雨中的孤舟,不知该驶向何方。然而我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生活,希望!”四个字。然后,我拿着写好的诗篇,轻轻走到母亲床边,静静地读给她听。
还记得那天夜里,母亲回来得很晚,她看到假装熟睡的我,轻轻地亲了亲我的额头,那吻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又似月光洒在湖面,泛起温柔的涟漪。她帮我盖好被子,我却一把抓住母亲,紧紧依偎在她怀中,就像现在我想紧紧守护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