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 ,女儿要吃kfc,正好小区不远就有一个 。她最喜欢吃薯条,每次必点,是不是小朋友都喜欢薯条和冰淇淋啊?
我俩正吃着,突然一只手凌空而降,拿了我们一根薯条 。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保持了淡定,眼角余光观察下周围 。乐乐张着嘴,小声说:“她为什么拿我的薯条?“旁边座位的女子也惊讶地定在那里 。
空气好像凝固了,是不是大家都在等我的反应啊?
我淡定地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老婆婆,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她举着那根薯条,一边冲我抱歉地笑,一边跟服务员比划 。服务员一脸歉意混合着不情愿的表情看看我 。
我扭头接着吃。边和女儿解释:“这个奶奶不知道这是薯条,所以拿一根给服务员看 。她想给那个妹妹买一包吃 。“女儿哦了一声,又问:“奶奶小时候没吃过吗?““是啊,见都没见过呢。“
定格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大家继续享用美味,我的思绪却飘回了老家,飘回了童年 ,脑海里浮现出爸爸妈妈在城市里面处处不自在的样子。
2
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
我对姥姥村的街巷、邻居非常熟悉 。两个妹妹来姥姥家玩 ,都是我带路 。她俩竟然连胡同都能走错 。
姥姥家胡同里有一户人家 ,小哥哥比我大两岁吧,当时我觉得真是帅啊,经常对着他冒星星眼。后来他娶了同一个胡同的美女 。
姥姥弥留那阵子,我一直陪着她,瘦得皮包骨头,硌在床上,皮都要磨破了。我看着可怜,但只能陪伴,也做不了什么 。
姥姥是83岁去世的,劳累了一辈子,子女都扎根农村,儿媳妇处得不大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
3
5岁的时候我被接回自己家了。上了两年幼儿园 。边上学边带着比我小3岁的妹妹 。
有一天 ,在胡同里玩土,一个邻居和我说:“你的爸爸不是亲爸爸,你的爸爸是当老师的 。“
回家和我妈一说,从此再也没有人这样骗我了。
4
我经常问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啊?“
爸爸总是说:“早上拾粪,路上捡的 。“
我爸在农村男人里算是比较慈爱的,打我的次数不多 。但农村男人普遍重男轻女,平时虽然不说,喝醉酒以后就会借机耍酒疯 。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 。最小的妹妹是为了生男孩超生来的。
我家很穷,小时候的学费书本费经常要跟邻居借 。后来,爸爸做起了收废品的买卖,走街串巷去收废品,卖给出价高一点的废品站。家里的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 。
虽然穷,但爸爸一直供我上学,初中因为贪玩还复读了一年。没有选择复读的同学现在还在村里种地呢。
5
小学四年级,和后桌的男生不知为何有了矛盾,他一直在后面骂我三姓家奴 。当时傻乎乎的,也不知道避开他,只是在那里忍受,自己心里难过。
大学毕业以后又见过那个男生一次,估计他都忘记了吧。但是到现在,他给我的伤害印象还是很深 。
听说他当了木匠,在一户有钱人家做工,被招了做上门女婿 。
6
小学时候我学习很好,经常去临近的村子参加比赛 。那时候基本上每个村都有小学,互相之间交流还挺多的,我对当时几个经常在一起比赛的同学还有一些印象 。
人到了中年就特别怀旧,总想穿越回去安慰安慰童年的自己,也想看看同学们都过得怎么样了。
记得当时有一个姥姥村的老师,很关注我 ,见到就问问我的学习,见到我妈总忘不了夸夸我。
自从上了大学、工作、上研究生,离家越来越远,回去的时间也很短,和小学同学已经几十年不见面了。
后来有了微信,热心的同学建群拉大家进去,头几天还聊得挺欢的,互相问候,看看几十年来大家都在干什么。过了几天,我就把群设为不提示信息了。
逝去之日不可追,大家已经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
7
10年底,爸爸突然生病,去医院检查时已经是癌症晚期,癌细胞由肺部转移到脑部。我带着8个月大的女儿回去看望。他已经神志不清,手上布满了输液的针孔。生命在疾病面前如此渺小。
妈妈把我叫出来,跟我说:“你的爸爸不是亲的。你1岁的时候我离婚了,后来嫁给你爸爸。“
妈妈边说边抹眼泪,我当时有点懵,觉得第一重要的是安慰我妈,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掉。
妈妈边哭边控诉我亲爸从来没有看过我,我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突然好多往事都串到一起。为什么一直在姥姥家,为什么有人拿这件事逗我,为什么同学骂我,为什么我长得不像爸爸。我这心是有多大才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和妈妈说没关系,这样更好,就当没有那个人。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好奇,为什么那人没有付抚养费,他住在哪个村子,心里可还有那么一两次想起这个女儿?
我不敢问妈妈,怕惹她伤心。但这些问题一直埋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再打听吧。
8
这件事情瞒了我几十年,要谢谢爸爸妈妈,否则自己的青春期应该会非常难过。妈妈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也是觉得我已经成年,比较理智。
所以我非常感谢继父,他从来没有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在经济不宽裕的情况下一直供我上学。
反观亲生父亲,可能觉得反正是女儿,扔了就扔了。生命里就当没有这个人,重新娶妻生子 ,生活格式化一下又重新开始了。
养恩大于生恩。我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孝顺父母,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给孩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不再为贫穷所困,让自己和孩子有更自由的选择。
而这些陈年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