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荐 | 不合拍的猫

村上春树说猫跟人有合拍的有不合拍的。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他说他自已养的不合拍的猫会自行走掉。比如离家出走,跑到森林里再也不回来了。

其实所谓的合拍与不合拍还是看这个猫的性情跟人性情相不相投,猫跟人一样也有性格。有的猫比较缠人,有些则比较特立独行一点。

以前我们家住在老房子的时候养过一只大黄猫,这只猫性格独立,自己一个人常常跑到街上去逛。晚上我到报摊买报纸,它就跟在我后面,到了人多的地方,它就顺着马路旁边的屋脊跟在你的后面。

路上要经过几个猫的地盘,这些猫有的友好,有的不那么友好。它就要跟它们打上一架,猫打架就是互相扇耳光,你一爪子我一爪子,打到一方受不住了,就转身从屋脊上跑掉了。

我走到买报纸的地方,它停下来蹲在屋顶上看着我。我对它挥挥报纸,我在马路上往回走,它在屋顶上往回走。

刚才被打跑的猫又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纠集了一帮同党拦着大黄猫。大黄猫停下来跟它们互相扇耳光,两边都弓着背,把尾巴竖得像旗杆一样,浑身毛炸开。

大黄猫助跑,然后就着压在瓦上的一块断砖起跳,跟飞机从航母上滑跃起飞一样的弹起来。等它落到对面的屋顶上时,剧烈的冲击使它收不住脚。

但猫的刹车系统灵敏得很,它用爪子扣住屋脊整个身子紧贴在上面,然后向后面做了个鬼脸。这几只猫也不来撵它,它们伸了个懒腰,那意思是懒得理你,明天再玩吧!

这只猫跟人不亲近。我爸爸天天买鱼给它吃,有时忘了买鱼。它就吃一顿斋饭,吃着吃着就看你一眼。那意思是你们吃肉,哼。这样的伙食待客你们也好意思?它就这样吃几口看人一眼,吃完了就坐在厨房的门口左右洗脸。把两只爪子轮番舔一遍,然后凄凉的望着你。

家里人从外面回来,它在窝里听到就起身去挠门,把门打开。它飞快的跑出去,等到见到家里人回来了。又飞快的跑回去,快活得像个疯子一样。等你蹲下来唤它的时候,它反而不亲近你。弄得你自己好像热情过度一样。冬天不管怎么冷,它也不愿意跟人挤在一起

去年儿子捡了一只小黄猫,这只猫没养几天就跑掉了。这只小黄猫是冬天时候在车子底下捡到的,儿子每天扔几块火腿肠给它吃,慢慢就跟他亲近起来。

因为孩子过敏,怕他跟猫狗之类的过于亲近,我只能嘱咐他不要把猫带回家,真正养起来可不是玩的。

我在网上发消息,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养这只流浪猫,倒是有不少人说可爱呀,可爱呀,可真要养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终究还是心肠软,这只猫也养了起来。又要买猫粮又要买猫砂。

有一次带到外面去打针,半路上这只猫受了惊吓。把纸箱子挠开跑掉了,大约像这样的猫就是不合拍的猫吧。

它是在一个铁路桥的下面跑掉的,第二天我去找。在一丛木芙蓉的下面听到猫的听声,我钻进去一看是一只小黑猫。它轻轻的用尾巴拍着地面,我说:“不是你,对不起!不能带你回去”。后来在铁路桥边的居民区找过好几回,都没有找到。

那里是铁路新村小区,有很多流浪猫。以前是个调车场,许多火车在这里被调整,有的往南有的往北。火车的风笛在夜里忧怨鸣叫着,夜晚的云白得像棉花糖,这些猫是准备搭夜车离开这里吗?

铁路新村这边的猫真是不少,它们白天都在睡觉。有的睡在树上,有的睡在门口的石凳子上,有的睡在冬青树下面,有的睡在墙根下面。

猫的世界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它们夜里都在干嘛呢?也没个懂猫语的翻译,不然可以问问它们:“老大,有没有看到这么高的一只小黄猫。麻烦看到了,让他回某某幢某某号,还有几袋猫粮没吃完呢。要走也行,等把这几袋猫粮吃完再走吧!”

猫这种动物,要说用处嘛可以说没有。我爸老说养只猫逮老鼠,我问他一年到头见过几只老鼠?我们家养过的几只猫里面,除了大老黄比较热衷逮老鼠之外,其它都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懒猫。

虽然说懒,但是跑掉了或者被毒死了,全家人心里还是会难过很长时间。都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养猫了,有老鼠就到街道办事处去要点老鼠药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养起猫来,真是不可救药的一家人!

这次养的这只猫可以说跟我不合拍,一到冬天时就缠在人身边。人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我写东西它就藏在羽绒服的下摆处取暖。胆子又小,连门外的院子都不敢去。把它抱到外面见见世面,一松手它就跑到家门口挠门惨叫。连麻雀也能把它吓得连连倒退,摆出一副:“老大我又没惹你,做哪样就要发火呢?”的表情。

前几天我爸说我的退休工资要涨一涨了吧,不然连只猫也养不起!我说猫能吃多少?他把眼睛一瞪说:“这只小猫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快赶上一个人了。养条狗还能看门守户的,猫能干什么?”

今天我去买猫粮,二十五块钱一斤。上次吃的是皇家猫粮,这回是天然猫粮,比上次又要高级一点。现在这只猫慢慢大了,一个月没有两斤猫粮不行。再加上猫砂、去毛膏等等,一个月一百来块钱。一年一千来块钱是少不了的。

我爸听了,沉吟了半天说:“一只猫要花这么多钱,能不能让它派点用场?”我说:“派什么用场呢?要不让它到银行叼钱去,叼了就跑,蹿墙越脊给送到家里来。”

——转载自豆瓣文章《不合拍的猫》

风行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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