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医院醒了过来,一道白光直射进我的眼睛,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恢复意识之后我晕乎乎走出病房,走廊里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更让我感到清醒。
走廊尽头伏着一只白色小狗挡住了门,我走近后它抬起头竖起耳朵问我:
“你要出去吗?”
“是的,这里不适合我。”
“好吧,或许你别无选择。”
然后它起身叼起刚刚身下压着的一块排骨,挪到了一旁。又含着那块排骨在地上打滚,直至灰尘把它的毛色从银白染成了灰白。
打开走廊尽头的门,可我眼前却又是一条更加狭长的走廊,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远处便是一片黑暗的空洞。我正想转身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又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再回过头时,门不见了,变成了一堵红砖墙。
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这里弥漫的烟雾像是棉花一样塞满了整个走廊,我靠近墙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到了十分不平滑的墙面,地板也是像被凿了一个又一个的坑。于是我就扶着墙面慢慢前进。
在模糊的视线里,我似乎看见前方两个人影,他们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声响。越靠近一些,那声音就越响,直到那声音足以惊起我一身汗毛。我能辨析出来了那是一男一女在争吵,男人变成了狮子,发出恐怖的嘶吼,女人变成兔子迅速逃窜,在这走廊里上蹿下跳,最终兔子被咬住了后腿,被利爪撕扯,被扒光了皮毛。兔子满身鲜血瘫在地上,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缓缓前进,过了很久我渐渐忘掉了刚才的景象,可他们的声音却依旧在我脑海里震耳欲聋。
此时我已经非常疲惫,烟雾消散了。我本想坐下休息一会,但是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震动,然后我意识到它可能会坍塌,我于是往前跑,塌陷速度越来越快,我也不得不越跑越快,我一边跑,一边能看到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有水果有鲜花、美丽的草原、广阔的天空和绿色的森林,苍翠的山,湛蓝的海以及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胸前,衣襟略微敞开,胸部也如山峰般凸起,在长发遮掩下若隐若现……
不,那不是画,他们运动着的。那是一扇又一扇的窗户,窗外我还能看见有如我一样的孩子在奔跑,只是有的欢笑,有的却面露愁容。
地板停止了塌陷。我筋疲力尽地跌倒在地。我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堵墙,墙上只有一个极其狭小的洞,洞那边是什么我看不见。从我身后走出来一群人,看不见五官只是一张张空白的脸,一样的头发,一样的衣服,倒更像是一个个机器。他们向眼前那个洞走去,肩磨踵接,互相推搡,想钻过那个洞。可洞口太小,根本无法通过。
于是他们撞破了头,折断了手指,击碎了膝盖,他们喷涌的血液染红了整面墙。
最终有人终于以残缺的身体钻过了洞口。整面墙就突然倒塌,砸碎了墙下所有人的尸首。
我这时才站起来,踏过一片废墟与人肉。
墙的那边,漆黑一遍,恰如虚空。
我想回头,却再没退路,呆滞麻木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的漆黑。有人随手一推,再也无法反抗,堕入深渊,持续坠落……
我从病床上惊醒,妈妈在床边,她本来忧心忡忡的脸转头看着我又变得温柔慈祥。
我并没有告诉她这个令人惊恐的梦,我让妈妈扶着我,想出去走走,走廊里弥漫着酒精味,出口处,我看见一只灰白色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