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大厂早就不香了。

（一）

始于2019年年末，某头部健身领域公司大幅度裁员，那时早熟的人就应该敏锐地警觉了：互联网不会抛弃你，但互联网大厂终会抛弃你。

那天我和同事中午吃完饭，走在光辉闪耀的大厦下，他感慨道：有人统计过这一年到底裁了多少人吗？

那时候我们还能吃得饱，还在知名大厂打拼，荣光一身，疲倦也一身。

而那时的我们，就该早早地知道，大厂像一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而你要是聪明一点，就不会再晒“我司下午茶”了，下午三点准时出现的精致水果与0糖酸奶，是你996福报里那颗小小的糖，只能甜一会儿。

你要是聪明一点，就不会再晒“加班后打车回家的夜色美”了，那凌晨的夜色，只是昂贵青春兑换来的一杯温水，煮着你自己。

你要是再聪明一点，就不会再吃“升职加薪”的饼了——你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才华终于被看见了，带上了5人以上的团队了，还能和曾经只能仰望的中层们侃侃而谈了。可这大饼噎人啊，你看这饼圆的，像不像OKR里的那个O。

健康下午茶、职级title、免费三餐、节日礼物…它们什么都不是，它们只是一种幻象，既代表不了你的现在，更兑换不了你的未来，这些福报会在你35岁的时候，像你的青春一样，断崖式消失。

（二）

“不能再干了”，你暗暗发誓。这句话像是一句神秘的咒语，一生只能对三种人说——

长大后，对你的父母。年轻时，对你的爱人。三十多了，对你自己。

是啊，不能再干了。隔壁运营组即便是天天加班到凌晨，也被通知全组“一锅端”了、设计组也统统给外包了，至于产品经理，呵，荣光一时改变世界的产品经理，也早就岌岌可危了。

地铁里、咖啡馆里、甚至大楼的卫生间里，到处都在聊裁员、聊内卷、聊新的生存指南。

这是大厂互联网人的「生死疲劳」，这故事文本之盛大，这风云变幻之惨烈，精神内耗、PUA与内卷996与福报、30岁门槛与35岁裁员…如此生活30多年，直到大厦崩塌——这该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莫言又算得了什么。

当你的leader还在企图给你洗脑，说“许你一个团队，给你一片新天地”的时候，你就该清醒——所谓的创新业务，根本不是业务的创新，而是人员的焕新。

当你为公司达成千万级业绩，工作群里一片庆祝的表情包，而你刚要恍惚以为自己是块宝的时候，就该清醒——风口上的猪也能飞啊。

当你的同事惨遭裁员，你也不该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凭借所谓的一技之长而躲过一劫，以为他们的确是因为“能力不够裁员来凑”。

你沾沾自喜的一切，都是一个幻象，你在大厂，就像是“满汉全席里那个切葱花的”，职位越高，能力越大，切的葱花越是丝丝分明——现实像刀，杀人于裁员之前——没错，裁员之前，你就成了一个标准的废物：你不能全流程执行一整套东西，你只懂得其中某几个环节。

你擅长「借力」「耦合」「造势」「整合」，唯独不太会单打独斗。可外面的世界啊，可不是你这种会写漂亮文档的人的故乡。

（三）

不能再干了，可还能干些什么呢？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失眠。

大厂打工人的面前似乎有一条通往未知人生的岔道口，左边是考试类考研考公考一切，右边是创业类做乙方做生意自立门户。至于什么买房啊买车，结婚啊生子，这些命题在互联网大厂人的生存立业面前，早就变得轻飘飘的，没那么大执念了。

有人偷偷发小红书做起副业也风生水起，有人周末接私活也在累积人气，有人报考要读的学校想要继续保持少年气，有人已经远渡重洋亲自把内卷抛弃。

觉醒的大厂人，都在悄悄磨刀，重新学习赛道上被落下的一切，重新捡起书本捡起生涩的武器，捡起尊严和自控力，趁着黎明之前，就悄然在赶路了。

如果此刻的刀光剑影你看不到，此刻的暗度陈仓你看不到，那最后只能被割的仅剩内裤，内裤上还印着前司logo仿佛在发出嘲笑。

那天，一个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过去那么久了，想问问：在槽糕的关系里断舍离好，还是温水煮青蛙好？

我想了想，这样回答——如果在糟糕的关系里断舍离，要确认自己认为的糟糕，本是不是就是人生的常态，就要明白人生很长，总有可能再遇到糟糕的关系，因此这个选择，重要的就是“信心”和“正见”了。如果温水煮青蛙，青蛙本来也不想知道更高的智慧、不想探索自我、成就自我，那也完全可以继续水煮，这里达成一个闭环就是“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我们拿到的就是一张体验票，本就不该执着于温水、还是沸水。——反正一切自洽了、闭环了、就活的自如了。

我知道他问的是人生，而我答的是只是一个片面的逗号，远远提不上智慧。然而今天看来，这个问题也同样适配互联网大厂人的抉择，是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

如果此刻你抬起疲惫双眼，从繁重的文档里抽离，仔细听，或许能听到天花板下盘旋着一系列的迷惘——

你愿意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多少、又付出多少呢？一片发际线、一块肥肚腩、一点善良之心、一阵子的失眠、一个季度的焦虑、还是一整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