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Aubrey was her name.
We triped the light and danced together to the moon,
But where was june.
No it never came around.
But God I miss the girl,
And I'd go a thousand times around the world just to be,
Closer to her than to me. ——《Aubrey》
那几天阴雨连绵、春寒不散,终于得闲静心片刻,思绪流溢出来,雨声便越听越密,怀旧也就越怀越深。
时间回到高三前夕的春末,南部小城中的春意正浓。书桌前的窗沿漏出满眼嫩青的绿枝,湿漉漉地嘀嗒着雨珠。案前的女孩正在享用那“偷来的时光”,周末下午静谧短暂的放假时光。已是忙中偷闲、得之不易的时光,也是完全属于她的时光。那时光宛如案前疏黄的灯光,柔软地抚着女孩的心。手边一台磨旧的蓝灰色松下CD播放机,里面吱吱转着Joanna翻唱的70年代Bread乐队的一首抒情民谣《Aubrey》,迷婉而有质感的声线絮絮地轻敲着女孩的耳膜,她静静的倾听着歌中倾诉的故事。“But God I miss the girl, And I'd go a thousand times around the world just to be.”她伏在案前,醉醉地听着。每次听到Joanna用如此年轻的嗓子却唱着那样久远泛黄的故事,她就不禁陷入歌声中那一段朦胧而淡淡的忧愁,亦如她十几岁的韶华,伴着窗外稀疏连绵的春雨,流进时光的深处。她尚未经历一段爱情,但她却时常写些描摹爱情的情诗。
她一度将自己封闭地很深,少言寡语、无友相伴。她住的地方是在小城的边陲,晚上人们休憩的很早,往往一栋住户就只有她窗口的灯是点到最晚的。暖黄的白炽灯,像她夜里的太阳,习题堆积的很多,她却总是喜欢戴上耳机,单曲循环着浅淡的民谣或者收听午夜广播。习题往往是写着写着,思绪便飘到他处,落到民谣哀伤的故事中或是广播里DJ磁性的声音中。她天生是慢性子,急不来。习题往往做到深夜,她才熄灭楼栋最后一盏灯。睡前她会点数一下她的宝贝——那些老唱片与卡带。她痴迷于这些物件,从初中开始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一点一点将那些时代的记忆买将回来,攒到现在的规模足以满满装下两抽屉。她如数家珍地细细摩挲着,像跟这些唱片卡带说着晚安。
教室的墙上挂着硕大的倒数计时表,仅剩的空气明显被压缩地更为稀薄。课间一到,周围的同学便英勇就义似地扑倒一片,她习惯性地掏出她的旧CD、插上耳机,听几句轻慢的民谣。听得醉了便即兴记下几句随想的句子,好比“时光清凉,稀疏而无韵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曲终了,便接着开始下节课程。如此循环往复,昼夜交替。
南部小城,春末绵延的阴雨。除了雨声,一切都格外寂静。学校漆白的院墙被沁湿地斑斑驳驳,废弃的池塘中雨水漫了出来冲走了昨夜打落的樱花瓣,一路泥泞,鹅卵石上沾着湿漉漉的残红。春寒不散,凉凉的风习习地送到坐在窗口学生的脖子里,惹得她们一身寒颤。教室里时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时而传出老师严厉的呵斥声,时而传出结伴而出同学的嬉笑声。学校角落里的羽衣甘蓝开了,丰满且圆润地在雨中盛放。每每路过,她都会留意一下那恣意而美好的青春。
妈妈休假一年专心给她送热好的饭菜,饭盒从后门狭小的空间递进来,她接过饭盒便匆匆坐在图书馆侧门的楼梯间虎虎地吃起来。耳朵里还不忘循环着单曲《Vincent》。每每这个时候,学校管图书的一对退休老夫妇便从她身边走过,她嘴里包着饭狼狈地只能冲着他们挥挥手,他们也总是礼貌回以微笑。温文尔雅,就像那花白的头发让人动容时间的魅力。除了这一对夫妇外,没人再会来这个隐蔽的地方。她安心地吃完后,便拿去后门递给等在门外的妈妈。那支曲子循环了一年,时间的年轮便又深了一层。
日子在日记本上过得如此琐碎,但她还是零星地坚持记下一些东西。一些企图学大人说的话,一些描摹爱情的小诗,一些关于民谣中的忧思。她在扉页写下伍尔夫的一句话,作为鞭策她继续在忙碌的高三写些别人眼中没用的东西,瘦瘦的铅笔字写着:“让我们记住爱,记住时光。”日子在她的笔下变得琐碎而厚实了,一页一页落满油墨的气味。
她坐小城中唯一的一路公汽回家,每每这个时候已经是近傍晚时分。她带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习惯性的看着窗外各色的人群。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不慎打湿了衣裤,开夜间排挡的女老板撑起雨棚等待着避雨的食客,放学后的学生将书包顶在头上一路小跑……雨滴被风吹到车窗上,蜿蜒地像一条条透明的蝌蚪。路边的树也将流霓分成一节一节的光,忽闪忽闪印在车内人的脸上。这友好的“互动”让她莫名的心情好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这夜景中的一部分了,她将这微妙的情绪记下来:“晚风吹着下雨天,却吹得我的心一层层深深浅浅。”那时候,春末已到了尽头。
南部小城,静谧而安然。三月的春雨一直绵延到四月,直到把春色揽尽,才肯放出晴天。她敲开了家门,向案前一坐,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习题作业,一切那么忙碌又是那么适然。依然不变的习题作业,依然不变的吱吱转着的CD机,《Aubrey》才开始慢慢的唱。“But God I miss the girl”,她也跟着哼上两句。一切都好像才开始,正如那连绵的春雨渐渐流入到时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