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外婆63-70岁：严厉，现实，慈祥，唠叨，劳心

我 11-18岁    ： 野孩子，让人操碎心，啥都不懂

1998年夏天，命运之轮把我带到外婆身边，重新开辟了我的生命轨迹，变成了现在完完全全不同的人生，现在回想起来，小小年纪的我因为父母的命途多舛差点就直接影响了我的一生，还好命运之轮那天改变了轨迹。

1997年，10岁生日，那天是周末。人生第一次有持续记忆就是10岁生日。之前的记忆仿佛被偷了一般，无了。还找不着小偷。那是秋高气爽滴早晨，妈妈一直在杭州打工，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回村了。反正我只知道高兴，因为在断断续续的记忆里面，妈妈只有过年才回家，有妈妈在家的日子特别踏实，自己仿佛有了可以撒娇的对象。

“晓晓，今天是你生日，妈妈给你买了一条连衣裙。”妈妈说完就从旅行箱里面拿出一条崭新的裙子，我高兴到现在，我超级喜欢那条裙子，记得第二天上学，我就穿着去学校，大大洋气了一回。那条裙子一直穿到我长个了不能穿还没穿破，大约在2年后，外婆给了表妹穿的时候拍了一张照，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份正式礼物。连衣裙是一条木耳边的，颜色是红色加黑色的，布料是法兰绒的连衣裙。生日那天早餐是吃了长寿面的，中午吃了红烧鱼。还有礼物哦，一天都是那么美好。可是生活还得继续，等过一个星期，妈妈又要一个人回到杭州，我心疼妈妈，一个37岁的女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杭州。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不懂，只是知道妈妈在杭州那个大城市，别人问我妈妈在哪里，还很骄傲的说在杭州。

妈妈的小时候和那个时代的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吃不太饱饭，要去捡稻穗，拿回家用石头或者是手挫出来大米来吃，妈妈说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糖，那会有红糖，一口气可以吃掉1斤多。不过妈妈也是幸运的，妈妈是外婆的第四个孩子，轮到她上中学的时候已经可以继续上高中上大学了。

外公外婆是居民，所以妈妈也是，在七八十年代，居民是一种身份，一个人人想要的身份，这是我外婆说的。那个时候居民是包分配工作的，不过前提是会读书的。

妈妈是大学毕业生，毕业之后一直在供销社上班，上班途中也一直在考试。第一次，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市长秘书，结果那会因为一大堆的原因，取消了这个岗位，没去成。第二次考银行，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分配到农村，我妈妈心高气傲不去，可能是因为我外公成分的原因，我外公现在是离休干部，但是当年因为政治原因，下放到农村，16年后被平反召回到城里继续工作。我老妈第三次还是考银行，换一个银行，也考上了，成绩出来的时候老妈已经怀孕了，有了我，结果又没去成。现在想想我还害了我老妈一回，不过我老妈总是说，如果那会她不那么心高气傲，乖乖去银行上班，怎么熬也能熬出一个领导职务来，那么我就不会过的那么苦，我的平台就不是这样了，总感觉对不起我。我想说，鬼知道供销社那会会破产啊，老妈会下岗呢，谁算的到哇。再说那会说起供销社也是牛掰掰的一个地方好不好。

人生就像一场戏，说是没有剧本，可是我感觉这剧本是无形的存在的。老妈自身挺优秀的，追求她的男孩条件也个个优秀，不是公务员就是医生或者是老师。当时我妈读大学时，我外公已经平反了，在公安局上班，外婆也是高级教师，所以做媒滴人好多好多，可是世事难料啊，老妈拒绝了一切追求者，选择了我爸，一个农民。有一次我和老妈开玩笑：“妈你那会就是闭着眼挑一个，现在至少也是某个领域的领导夫人啥的为。”老妈会心一笑：“那就没有你啦，现在也不错，知足了。”

我爸爸是一个不是农民的农民，为啥这样说呢？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种过地，但是他户口本是农民。我爸是一个蜂农，我爷爷就是一个养蜂的，老爹也算是子承父业。在外养蜂18年，云南、四川、宁夏、内蒙古，到处走，花开在哪儿，就把蜜蜂养到哪儿，在我三岁之前我都看不到他几面。妈妈说我3岁前，她一直请家住单位附近的阿姨照顾我。我问我老妈那会请阿姨照顾贵吗，老妈说就是工资的一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老爹老妈结婚，我外婆外公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大部分原因和现在的父母一样，先买房，再结婚，不过我老妈也是和现在裸婚的小年轻一样，一股脑儿嫁!所以我外婆在我3岁之前没有来带我，应该是气还没有消。我老爹有啥让我妈妈着迷呢，从奶奶旧房盘出来的物品中，夹杂着隐约的印象是：爸爸走南闯北一直是牛仔风，一身穿的可酷呢，牛皮靴，牛仔裤，牛皮衣，不要太帅气，我想也就是这样一个原因，我老妈一定要嫁给我老爹吧。我后来忍不住问我妈，为啥全家反对，你还是要嫁给我爸？我妈的回答竟然是：“当年我看上的是你爸爸的身体，强壮，还有就是基因，你爸爸的奶奶很长寿，90多岁还很健朗，不过你爸爸骗我说他身高有172厘米，其实才170厘米，这个不对。”好吧我顿时觉得我是爱情故事看多了，那会就是这么实在，不过我老妈想着基因问题，也是太前卫了。

妈妈爸爸虽然婚姻并不被看好，但是他俩恩爱有加，经过他俩多年奋斗，到1992年的时候我爸妈的存款终于快到万元户了。我不信，问老妈怎么凑的，老妈说：“那会供销社奖金多，你爸爸走南闯北赚的一些，加上之前爷爷奶奶给的3000大洋聘礼差不多就有了。”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一定以为我很幸福，至少有和小公主一样待遇对吧。我想捂着脸说，不是，我完全没有享受过小公主般的待遇，至少在我有记忆以来没有。有记忆以来，我外婆都是这样说我的“穷人的命，富人的病”还有就是“你家和讨饭两隔壁”。看着是不是很伤人自尊？但是我想说，那是事实。爸爸老家没有一瓦片遮风挡雨，城里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团聚，我们一家在2009年之前没有一起在自己家过过年，每年都是在外婆家过的，我爸爸睡沙发，我和我妈妈、外婆一起睡。记得唯一的一次，一家三口在一起过年，是在杭州租的一个不到4平方的一个圆角楼里面，爸爸妈妈很早就睡了，就是和平时一样过，我一个人抬头看着万家灯火通明，烟花齐放，我默默的许愿，想和爸爸妈妈在自己的家中过一个好年。

爸妈一直到2009年才买房子，那年他们都50多岁了，房子，可以说一直是爸妈内心大半辈子的痛，一套房子造成了2代人的恩恩怨怨。

1993年的春天，一切都是那么有生意。妈妈和爸爸开始看商品房。那个年代小城市的商品房没有几种规格，只有一种，8000元一套的，而且不能贷款，只能全部一次性付清。精打细算之后，发现除去一切手续费等，还差3000元左右。怎么办呢？借钱呗。这个时候偏偏我妈妈的供销社开始不稳定，说是要破产，下岗了。那会工资才100块不到，有单位的，效益好的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千把块钱，到哪里去借呢？妈妈开始让爸爸去贷款，可是爸爸没有产业贷款办不了，爸爸找爷爷去贷款，因为爷爷那会有钱，虽然不多，但至少有一座300个平方的大宅子，去贷款应该不难。爷爷或许也想帮忙，我想，不过最后家庭复杂原因，没有给爸爸贷款。妈妈想找婆家人借钱，可能是爸爸妈妈婚姻不被看好，或者婆家人气还没有消，尽然是一毛都没有借到。再说这么多钱，还真是难借。妈妈说：“那会才真正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婆家支持，就真差好多。”所以轮到我和老柴买房子的时候，我妈妈爸爸二话不说，直接去银行拿出他们全部存款17万给我们。大爱无言吧。

现实就是那么现实，那年爸妈实在是借不到钱，买房子的事情只好暂时搁浅，谁能想到一搁浅就是14年。不过就此事，爸妈和爷爷有了嫌隙，有了争吵，有了搬离爷爷奶奶房子的决定。我也只好跟着爸妈搬离出豪宅，那会真感觉是豪宅，至少和我接下来住的房子比较。

1995年，供销社要解散的谣言成真了，供销社改革了，妈妈不愿意继续留在那里，想自己做生意，选择离岗，有个领导可能看不惯我妈妈想下海做生意，于是想使坏，把我妈妈的工龄抹掉，还好我小舅舅厉害，出面保住了我妈妈15年的工龄。爸爸养蜂也不顺，从南到北，云南—四川—宁夏—内蒙古，一路走来，蜜蜂原来越难养，一方面养的人越来越多，扎堆养蜜蜂；另一方面那会白糖比蜂蜜还贵，白糖感觉是洋货吧，大家宁愿去买白糖吃，不像现在大家开始养生，愿意去花钱买纯的，天然的蜂蜜喝。所以妈妈下岗了，爸爸也就决定回老家，和妈妈一起做生意。

回到村了，爸爸租了村里大队里面的厂房15年，改了三分之一为住房，另外三分之二为养鸡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