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病了。
大概是搜寻时呼吸管破裂,吸入了混入亚硫酸的氧气。排毒剂用完了,但哑巴的生理检测系统仍疯狂跳出警报信息,显示哑巴的内部器官正在被剧烈腐蚀。
他瘫软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面部痛苦地抽搐着,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我站起身,不得不再次启程,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
太阳的主核开始冷却,寒冷和雾霾一同向旧地球袭来。我费力地拨开一层层的雾霾,一步一步地前行。我带来的气流冲散了低温白雾,我感到被一阵寒气笼罩,冰冷的绝望和空虚无情地将我吞噬。偶尔看见什么在雾中乱舞,扑过去,捡起却是腐烂的灰尘。而这一扑,几乎要了我的命。呼吸管咔的一声突然破裂,我急忙屏住呼吸,惊慌失措地用手去堵裂口,但无济于事,亚硫酸已经进入了我的呼吸道。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胸口像被猛砸了一锤,剧痛开始蔓延。我的脑袋在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在我眼中变得模糊不清。我无力地扶着路旁的枯树,竭力使已经麻木的大脑恢复运转。干瘦焦黑的枯枝在我眼前诡异地晃动,仿佛一个冰冷而可怖的笑。
浓雾就要开始蔓延,我一无所获。
回到住所,我望了一眼哑巴,他正艰难地呼吸着,四肢已经锈蚀,看着骇人。他的氧气瓶还能支撑48个旧地球时。我转头看了看我的氧气瓶,氧含量剩余3%,只能支撑不到3个旧地球时。
没办法了。我又看了一眼哑巴。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卸下哑巴的氧气瓶,背上它,向着无雾区走去。浓雾散去,城门打开,光怪陆离,热闹再起。
我径直走向大楼,找到交接经理,申请医疗救助。他夺过了我全部的积蓄,这才把我推进一间医疗舱,随即关上舱门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医生无声地操纵着检查仪器,静得让人心慌。一根尖针忽然扎进我的头部,大量的催眠剂输进我的身体。
“你可以睡一觉。”冰冷的语气令我不寒而栗。
呼吸困难,我从没想到这里竟比雾霾中更让人感到窒息。
“你可以睡一觉。”机器一般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医疗舱的布局有些奇怪,周围有一圈高大沉重的药剂箱,我躺在中间的病床上,像被扔在一个大坑中,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即将被填埋的坟墓。
我尽可能把这里看作一个温暖舒适的摇篮,安抚自己:那就睡吧,能撑到明天就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