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售楼处
休息一天光就去上班了，我给他送到高速公路出口的站台，叮嘱他中午吃药，他说我罗嗦。本来我是不同意他去上班的，他说现在本来任务就重，如果不上班别的同事更吃不消，如果老板再雇了别人，那他的工作就危险了，这让我想起了解放前。我说不会这么严重吧，感觉象人吃人一样。光就笑，说反正没什么大事，上班也累不着，只是左手打字用电脑可能别扭些，还好，他可以用“一指禅”，光总是那样乐观。
中午时我不放心打电话提醒光吃药，光又说我罗嗦，说我在家呆得有些象老妈子了，让我出去走走，去售楼处要一些资料，他同事有要买房的，我答应了。
售楼处就在小区的东面门市，和小区是一体的，我出了小区来到售楼处，那个潍坊的售楼小姐还认识我，热情地招呼我。我把来意说了一下，她更热心了，找了很多资料，还告诉我应该怎么跟朋友介绍。
我又看到了那个沙盘，这真是个漂亮的沙盘，禁不住走到跟前看个仔细。售楼小姐跟过来一边介绍一边搭话：
“要不您到我们这来上班吧，我最近要去别的楼盘了，这正好缺人，您可以直接找我们经理谈。”
“谢谢你啊，我考虑一下再说。”
“您一定要考虑啊！其实经济不好不见得房子不好卖的，因为经济好了房子还会涨的，您说呢？！”
“这个塔尖也能住人吗？”我没有接她的话，指着沙盘中的五号楼上的塔尖问。
“这个啊？我还真没上去过，因为这个开盘前就指定了不卖的，所以我也没留心，哪天我给您问问吧。”
“不用了，我就随便一问，这个沙盘做得真漂亮，象童话世界一样，可是跟咱们现在的环境差别太大了。”
“是啊，这是我们近五年内的规划，将来会象童话一样漂亮的！”
我绕着沙盘走了一圈，发现沙盘的一角写着沙盘的出处和电话，那个电话我留心记了下来，一出售楼处我就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打这个电话，其实沙盘见过很多了，和光一起看房子时每个售楼处都有沙盘，不过我对这个格外感兴趣，别的沙盘就是楼盘，而这个沙盘是个城堡，它更象一个艺术品。
电话接通了，我却不知道想要问什么，对方是制作沙盘，模型的厂家，他们以为我有这方面的需要，可是我没有。对方明显有些不耐烦，就要挂电话，我忽然想起来，如果他们制作沙盘，一定要有图纸的，这个图纸是哪提供的？
我于是问对方。对方的回答很简单，当然是开发商或者设计师了。我再向他们打听我们这个小区的开发商或者设计师的情况或电话，对方拒绝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我还是很诚恳地表示感谢，并一再称赞沙盘做得好，对方态度才缓和下来，他说做完沙盘时设计师也很满意，还额外定做了一个缩减版。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找一个售楼的工作，还是想离五号楼的塔尖近一些，总之，我去应聘了，而且被录用了。我搬到新家后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这样找到的。三天后我进了售楼处，那个潍坊的售楼小姐离开了，去别处工作。
借着工作的便利，我挨个楼走了走，可是五号楼的那个塔尖我还是进不去，它设在五号楼最顶层复式户型的那一家，据说，那个房子在开盘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初来售楼处，没有打听太多。还好光的同事和朋友挺帮忙，都从我手里买的房子，于是我赚到了下岗后的第一笔钱。我对光说，拿去还贷款吧，光说不急，先放你兜里热乎热乎。
光的手基本好了，按大夫的要求，一个月后他去复查了一次，那一次我因为上班没走开，他去了很久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去单位，我正忙，随口答应了一声。
那天，天色灰白的，虽然是晴天却见不到天蓝，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带着客人去看房，从五号楼下来，五号楼有电梯，电梯下到一楼时，电梯门开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在门开的瞬间挤进了我的眼帘。虽然好几次带顾客来五号楼时也暗暗想过会不会遇上他，可是这次遇上还是让我没有防备，心怦怦乱跳，脸也热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解释：“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带顾客来看房。”那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他说：“看完了吗？有时间上来坐坐？”
“不行，我在上班，我是下面售楼处的。”
“售楼处？新去的吧？”
“是啊，不行，我得走了！”我急急地追上顾客，一起回到售楼处。心已经乱了，顾客好几次问我的话我都答不上来，幸好组长在售楼处，帮我解答了一些，看在我刚来就售出去几套房的业绩上，组长并没有训我。
我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整理顾客的资料，心神不宁，不免有点左顾右盼，眼睛的余光扫到窗外，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那个男人，这次他没有戴口罩，直奔售楼处来了。
男人推门进来时，我装作没看见，眼睛在眼镜后面，借着镜片的掩护迅速打量了一下他。没有口罩，看得清他挺直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其实我更喜欢光的嘴唇，厚实，性感。
忽然有些做贼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他和光放在一起比较。 男人好象对售楼处很熟，转了一圈进了经理室，没一会儿就出来走了。看见经理跟在后面送，我悄悄问组长，“顾客啊？”
“不是，他属于开发商那边的。”
“难道说……”我在心里画着问号。
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我打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你是？”
“我就是刚才在电梯那跟你说话的人，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很简单，刚才我问你们经理了。”
“你，什么意思啊？有事儿？”
“没事儿，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不去，我离家近，回家吃。”
“这样啊，真遗憾，我刚从你们经理那拿到了塔尖的钥匙，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呢！你不去就算了，我一会儿把钥匙还回去吧。”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一听说塔尖我有些动心了，他怎么知道我对那个塔尖有兴趣？对了，那次我对他说过我在看塔尖，那个塔尖可是我那段寂寞日子里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不管了，一定要去。
“真的，现在就去，你就说是顾客约你。”对方挂了电话，看来容不得犹豫了，我跟组长说了一声就冲了出来。到五号楼时，那男人正等在门前，一见面我们两人就哈哈笑起来。一起走进楼里，竟然谁也没想起用电梯，一路说笑着爬了上去。
这边的楼房真的是按城堡形建造的花园洋房，都不高，只有五号楼高一点，也不过才八层，走到七层时，他停了下来，取出钥匙打开房门。神秘的面纱就要揭开了，我的心按捺不住的跳跃，眼前那道门的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起小时候经常会做的梦，梦见一条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我痴痴地站在路边想，很想走过去看看，又很害怕。梦醒后我问妈妈，我该不该过去看看，妈妈总是说：“如果你不知道通向哪里，如果你觉得有危险，就不要过去，好奇是会害人的。”而如今我又站在了路边，那扇门后有我想知道的一切，我激动却不那么害怕，可能是身边这个男人的缘故吧。
“啊！真漂亮！”面纱一旦揭下来，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这里和别的房子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房间南面是三扇落地大窗户，这就是楼外能看到的拱形的阳台。和别的房子相比这个阳台更大些。窗户有两层窗帘挡着，里层是深红色的，上面点缀着金黄色的郁金香花朵，外层是淡红色的，淡淡的，轻纱一样的，说不出的飘逸。
以前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塔尖上，还没细看下面这扇窗户。窗帘旁是一盆大叶的植物，叶子黑绿的，很有生气。“这是什么花啊？”
“霸王。”
“霸王？没听说过。”我又转身看别的摆设，看样子，这房子没怎么住人，装修得很漂亮和豪华，却没有生活的气息。
我换了个方向，发现在屋子的东面有一个漂亮的柱子，一层一层的布满了小花小草，细细的，碎碎的，很是漂亮，我走过去用手抚摸，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楼梯，一个圆形的楼梯。
“上去看看。”那男人鼓励我，我也就没客气，踩了上去。楼梯也是用装饰草铺垫的，踩上去有些不忍，但特别的舒服。越走越高，转了几圈来到了楼上，就象进入了一座玻璃房一样，楼附近的那条河一览无遗，四面全是天空，人仿佛飞在空中。
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圆桌，上面摆着的正是售楼处沙盘的缩小版，眼前的这个人难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