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无论多久未见,只要想起,就会近在眼前。打个电话,问:“在吗?”对方一定会回答:“在!”“如果您正好有空,我想去看看您。”“好,等你!”
所谓君子之交,大概如是。第一次相见,一见如故。之后并不热切地往来。但每一次想起,都令人心生温暖。每一次相见,都永远如同初见。永远的一见如故。永远的彼此欣赏,彼此敬重。从不妄自菲簿,更不相互轻视。心里念着的,都是对方的好,以及对方对自己的在乎。通常情况下,我很少主动去惊扰他人。我既享受一个人的安静,也不愿去打破友人的安静。但是不联系不代表不在乎。最好的在乎,就是给彼此足够的空间。而一旦相见,便是当下在我心里,你就是唯一,你就是最好。我在你那里,亦如此。
听起来似乎有些暧昧,读来如同写男女之情。其实所有好的情感都是如此。无论爱情,无论友情,或者师生之情。如同我们对于某些地方的情感。无论多久不去,每次去,当你推开那扇门,就如同回家。外面的喧嚣躁动被瞬间隔离,院落内,一个清凉世界。如同我们生命中的某些人,即使多年不见,一见还是那么清清亮亮,总是叫你从心底里生发一份莫名的亲近。没有任何生涩,任何隔阂。你可以掏心掏肺,言无不尽。不需要任何防范,更无需丝毫戒备。因为你知道对面这个人是君子。
君子可交。我虽身为女子,但依然有君子之心。故也喜与君子交往。我生命中有很多忘年之交。很多都曾身居高位。但是他们并未因自己身居高位而与我有高低之分。甚至总是口口声声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无比真诚地称我这个晚生后辈为“老师”。我也在他们一声声地老师中,渐渐成长起来。这样的前辈,教会我做人的谦卑。他们是我真正的良师益友。这样的友情,一旦结交,便是终生。虽然我才人到中年,但是从过往的经历来看,凡是我认为是君子的友人,一交便是经年。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
今天就说说与赵为民教授。为民教授曾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任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书记、副院长,北大新闻发言人,北大党委宣传部部长,北大新闻中心主任。现任北大文化与发展中心主任。
然而我与为民教授的交往,与他的所有这些身份无关,却与他本身深厚的文化底蕴、以身作则的立身立言之君子风范有关。他除了工作之外,深居简出,于弘一法师曾经在北京生活过的一个四合院,静静守候。不等而等,迎来送往着一个又一个有缘人,他给这个小院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大唐春”。只因为保持着百年本色的小院,每当春天,满目海棠花开,满园子盎然春色。更深的寓意,其实那里常有精神的盛宴,各路贤人达士常于夜幕降临之时欣然造访,于深夜悄然离开。各种思想的交汇如深邃的星空,令人仰望并充满无尽遐思。
曾经我也是小院的常客。有各种重要的活动,为民教授是必定要叫上我的。但是这半年,我除了写作之外,还开始涉足另一个领域。事情就渐渐的多了起来。去小院的时间就少了。
昨日,在路上,不由地想起小院,想起为民教授,就有想去小院看他的冲动。于是发了微信。半个小时后,我和我的几位同学,就坐在小院,和教授一起喝着茶,聊起了天。除了聊天下新闻,聊各种事情,我们也聊到对文化的坚守,以及文化的公益。并由此讲到,我们所做的很多事情,有时并不会当下就看到结果,但是不虚的因果也许会呈现在你的晚年,也许会呈现在你的子孙后代。由此又聊到了教授才刚满一岁的小孙子。当教授聊到他的小孙子,他的那份慈爱真是要把所有人的心都化了。
很多人不能理解,赵为民教授为何要以一己之力坚守在那个小院,十年如一日,只做一件事,就是:“我在这里。有一种精神在这里。”
一件事情,坚持做,不求结果,只为我在,心在。如同一个男人一生对一个女人说:“爱你。”每天持之以恒。
生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很容易去放弃,却很难学会坚守。赵为民教授的存在,大概就在教会我们“坚守”二字。如同他对他夫人的坚守。在师母重病期间他不离不弃,始终坚守在师母身边。每天都亲自换汤熬药,却没有只字抱怨。即使在这样的时候,小院的门依然在夜幕时分向大家敞开。他一如既往,以温和的言语迎接友朋的到来。这就是我眼里的君子。我知道他独自咽下了很多苦水,然而他以一壶老茶冲泡浸润,在一壶茶里,一支香里,一首首的诗词里,在起早摸黑地付出里,圆满着他这一世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