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书了以后的二叔一开始挺开心的,用他当时的话来说就是突然觉得在市里读书没啥意思,还是跟朋友们出去玩有意思,当然了就算不出去玩,市里能挣钱的地方有好多,不像村里除了读书就只有种地。
但是很快,只有十六岁半的二叔就笑不出来了,他突然发现家里需要他,需要他去种地,需要他撑起整个家。很多人说男人们都会一夜长大,没几个人知道二叔长大的那一夜究竟是哪一夜,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二叔回村老实种了三年地,耐心伺候瘫痪在床的父亲,安慰满面愁苦的母亲,甚至在第二年的新春,家里还美美的吃了一顿肉,贴满了福字。据二叔娘也就是我的二奶奶说,那时候觉得日子也挺有盼头的,虽然老汉遭了横祸,虽然自己儿不上学了,还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挺好。
二叔二十岁那年,我二爷爷还是去了,似乎终于是放心这个家了。二爷爷入土为安之后的两个月,也就是二叔二十岁生日前一个月,他消失了,没人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有人传说被隔壁村李寡妇拐跑了,拐到南方过日子去了。
放屁。我爹在驾驶位上淡淡的冷笑一声,不知道他是因为这件事而冷笑,还是觉得传出这样的事感到不屑。
“我见过你二叔,就在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相声里有句话说的好,二十岁那年就只有半块蛋糕和十根蜡烛,放在镜子前祝自己二十岁生日快乐。”我爹打方向下了高速,长途奔袭一般向着老家的村子开去:“那时候我俩真想过这么干,但是都没钱,我也不敢跟你爷爷说见你二叔,最后我俩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张去南方的车票,还买了一包烟。”
我爹没想到的是,这一别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