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姊妹五个,我是家中老小。二哥出生于1952年,初中毕业后就直接参加了工作,被分配到周原卷烟厂,一干就是四十多年。二哥为人忠厚实在,踏实肯干,吃苦耐劳,这一点好像随了父亲。
二哥刚参加工作时,被分配在全厂最苦最累最脏的一车间工作。这个车间的工作任务好像是烤制整理烟叶,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整天推着装满烟叶的车子在车间里走动。他曾经带我去过车间里玩耍,记得那车间里充满了烤制烟叶的水雾气和刺鼻呛人的烟叶味,那场景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在艰苦的岗位上磨练多年后,由于二哥的踏实和努力,他被调到了厂部机关,在原料供应科从事烟叶采购工作。从此,到全国各地出差采购就成了他的工作常态。烟叶采购与原来在车间扛烟包推烟车相比当然是好了很多,但其实也是很辛苦的工作,一年四季常常在外奔波不停,因为那时交通很落后,而大量种植烟叶的地方经济和交通都比较落后,为了去一个小县城,常常是下了火车赶汽车,一路颠簸好几天。
他最常去的地方是盛产烟叶的云贵川。有一次利用去云南出差的机会,二哥借道来峨眉看望了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我。还记得他不辞劳顿、辗转搭车,从云南背回了几只菠萝。二哥削了一只菠萝给我一个人吃,他自己没吃一口,那硕大的菠萝撑饱了我的肚子,蜜汁润泽我的心田。有哥哥真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眷顾勤者。后来二哥逐步由以工代干转变为干部身份,走上了管理岗位,先后担任了副科长、烟叶仓库主任、原料处长、三星级酒店总经理、车间书记等多个岗位职务,深得领导和同事们信任和好评。
也曾经有机会升职到外地的烟厂担任厂级领导,可是为了照顾父母,二哥放弃了机遇。二哥是我身边无声的榜样,一个初中生,硬是靠自己的勤奋、踏实和努力走上了有几千员工的工厂的中层领导岗位,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特别值得称道的是,二哥为人仗义忠厚,能交朋友,可头脑却很清醒,工作处事谨小慎微。他在原材料采购、管理、领导等工作岗位上干了三十多年,始终坚持原则,守好底线,既出色地履行了工作职责,也顺顺利利地平安退休,安享晚年生活。按现在的话说这些可都是高风险岗位啊,稍有松懈就会滑落深渊。后来接替他担任原料处长的继任者,上任后仅仅一年多就被查处进了班房,可真是一个鲜明的对照。
人在做,天在看,老实人终究不吃亏,我为有这样的哥哥自豪。
由于工作性质和年代环境,那些年二哥少不了吃饭应酬。他生性又忠厚诚恳,不善言辞,常常被别人劝酒喝高了。多年下来,酒精的副作用积累显现,不到70岁就出现了小脑萎缩,走路都走得不稳当了,看着让人十分心酸。这是不是对工作和职业的另一种付出啊。
2004年,二哥从工作岗位上内退下来,2012年正式退休。内退后,他一门心思照顾母亲和瘫痪的父亲,把精力和时间奉献给了我们这个大家庭。
二哥大我11岁,因为老大常年在外,他实际上成了家里的长子,承担了替父母操心、料理家事和照顾赡养父母的重任,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靠他做主。
由于我是老小,二哥对我很疼爱,姊妹之间我和他的感情最深。二哥参加工作时,我才刚刚上小学,常常一到夏天,二哥就把我带到周原城里去住一段时间。白天他上班时,我自己在宿舍里玩。开饭的时候,二哥拿着饭盒带着我去食堂排队买饭吃,晚上就和他挤在单身宿舍的一张床上睡。
城市里、工厂里的生活让我感到好新鲜、好好玩。还记得他的宿舍搬迁过几次,最先是在厂区里,后来又搬到厂区外的马路边。周末工休时,二哥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在周原城里转,找同学、朋友或去同事家里玩,我因此知道了周原城的许多街道和地名。
我第一次在剧场里看戏就是二哥带我去看的,记得那是位于经二路的周原工人文化宫,看的戏是革命现代样板戏——舞剧《红色娘子军》,洪常青、吴清华、南霸天……,一个个人物渐次登场,恢弘的剧场、鲜活的人物和精彩的场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小时候冰棍可是很奢侈的零食,我在山区的家里根本吃不到,在周原城里我可算是解了馋。那时二哥的宿舍已经搬到了马路边,我一个人在宿舍里玩的时候,常常听到卖冰棍的人在大街上吆喝的叫卖声。止不住馋啊,就把哥哥压在床铺下的零钱拿了去买冰棍吃。嘿嘿,这个小秘密隐藏至今都没有告诉过二哥。其实,二哥不会不知道我拿了他的钱,虽然一根冰棍只要5分钱,可二哥那时一个月辛辛苦苦也只能挣到18块钱,兴许那些零钱就是给我零花的呢。
在二哥的宿舍里,我读了一些书,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女朋友送我看的一本长篇小说《桐柏英雄》。书看了,可他的女朋友却没有谈成,好像是二哥不愿意人家了。
十几年后,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周原市里的一家工厂工作,离二哥家近了,二哥惦记我,常常打电话叫我去他家里吃饭。再后来我结婚的婚礼也是二哥一手帮我操办的,二哥的情我一辈子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