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你姐姐,可你仍是我弟弟

配图选自《龙猫》

某日,弟弟微信上给我传了一张图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对话


我的心瞬间就温柔了起来,想写写家中的这枚暖男。当然我还有爸爸,妈妈,姐姐,只是要讲他们要讲很久很久,只有弟弟的故事最轻松。

01 我才不要当姐姐

我有一个弟弟,是超生的(超过生育计划之外的,因为老一辈想要孙子)。因着盼要一个男孩子,作为二姐的我,虽然没被起名叫“招弟”“盼弟”什么的,但他们的确给尚在娘胎里的我起了个男生的名字,以至于户口登记时,办事的人想当然把我的性别记成“男”。在我上中学之前,户口簿上我的性别一直是“男”。你看,我的弟弟,还没出生,我就受其牵连。

我们家三个孩子,大的均比小的大约三岁。据说我出生时,姐姐见我生得可爱,满心欢喜,硬是要撅着小嘴来亲我的脸蛋,妈妈都忍不住呵止。后来姐姐去跟小伙伴玩,骄傲地说爸爸出门务工给她捡了个妹妹(大人哄小孩的话),害得她小伙伴回去也扭着父母给她捡妹妹。

但是,这事到了我这里,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小时我特别调皮,弟弟出生时,我在外公家玩耍,又开始闹性子了,外公就逗我:“还那么横,都要当姐姐了,还不懂事点。”我听了瞬间的反应是躺地上大哭:“我不当姐姐!我不当姐姐!我不当姐姐!……”在场大人均捧腹大笑。这事就成了我成长岁月里经久不衰的被取笑的话题。

02这世上为啥还有个人叫弟弟?

不管我愿不愿意,反正他是来到我的世界里,并且分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家人的关注,从此以后,什么东西我都要分一部分出去,他们说,因为我是姐姐,我不服,抢他东西,他不给,然后我们开始你来我去地互打,刚开始还是毛毛雨,直至某人某一下重了,双方便拉开架势,雨雷俱作,直至声响惊动大人,这时大人一般都会教训我,因为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那时我觉得,弟弟,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东西。

小的时候,他身子弱,屁颠屁颠跟着我去同学家玩,结果暑热天里十公里山路下来中暑,晚上高烧不退,各种土办法试了以后还是不见退烧,背着他就爬山路去找医生,结果太着急,爬了一段,发现自己喉咙都出现奇怪的味道,虽不是故事中的那种症状,但是我确实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在极端紧张和劳累下身体的反映,好吧,不管我承不承认,我还是在乎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管我如何不懂事,我依然在潜意识中担起了照顾弟弟,给弟弟做榜样,教导弟弟的责任。于是在懵懂的成长岁月中,我依然在委屈中谦让中弟弟,加上偶尔的教导中假公济私。

03孝敬、细腻、善良的暖男

有人说,有哥哥的妹妹是公主,有弟弟的姐姐是女汉子。后来,我长成了女汉子,弟弟成了暖男。

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去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仅寒暑假回家。母亲身子弱,弟弟就成了贴身照顾母亲的人,母亲生病时,病床前他寸步不离,给母亲洗脚洗衣服。因长期照顾母亲,母亲感情敏感,照顾的人需要揣测她的心思,久了,弟弟虽为男儿身,却心细如尘,柔软长情。

某次母亲病得很厉害,在外地的我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彼时的弟弟也仅仅是个十四五岁岁的大孩子,但已长成了小男子汉,背起妈妈踩着山路就往医院赶。医院在城里,弟弟就去拦路上所有经过的车辆,车不能到的地方,他就背。等把母亲送入病房时,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喘了十多分钟,手脚还在因紧张和体力透支控制不住地发抖,滴滴答答的汗水在地上晕了一圈。

因家中困窘,给母亲治疗的医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彼时的弟弟啊,还只是个还在读书的娃娃,他的困窘可想而知。后来从别人口中我能大致还原那天的弟弟的样子,咬着牙忍着泪求着医生,着急的他差点给医生跪下,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医生对妈妈说,你有这样一个儿子,这辈子都值了。

虽然成长有些痛,长大后的弟弟却依然保有最初的善良。有次从外地回来,在火车站附近他搭了个摩托车,结果半路被交警拦了下来,司机被罚了五十块钱,本来只有五块的车费,弟弟自愿给了二十,他说:“姐姐,都是贫苦人,我能帮点就帮点,就像以前那些帮助过我们的那些善良的人。”

弟弟还做得一手好菜。清闲的周末,他和弟媳妇经常扮演田螺姑娘的角色,给我背来各种食材,待我饱餐一顿后,清洗完了再离去。有时朋友来玩,请他当大厨,他也做得毫无怨言,还跟我说:“姐姐,我很高兴,本来我们在这城市认识的人就不多,他们来好热闹的。”然后朋友们都对着弟弟冒小心心。

04有今生今生做手足

在我们翅膀都稚嫩的少年时光里,只有这上天赐予的手足才知道彼此肩膀上承担过的苦难,融入各自的骨子里,举手投足间,只需一个眼神就懂。

后来,他跟我在一个城市工作了。

每每出差回来,只要有空,他和弟媳妇必定到地铁口接我,然后拖着行李到夜市吃烤鱼,同事很不解我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吃烤鱼,也疑惑哪家烤鱼味道会那么好让我们多次做回头客,其实,不是烤鱼好吃,而是亲人在一起的仪式感。

虽不天天见面,但是很多时候他还是会视频聊天,虽然每次接通的第一句话他便说:“姐姐,快看帅哥,看帅哥!”我做呕吐状,但我们依然乐此不彼。有时得知我没吃饭,便打车过来邀我出去吃烧烤;有时会给我发发小红包,说是给我零花钱;有时买东西时抢着付钱,说是送我小东西……他说:“你是我的姐姐,在你没有嫁人前,你就是我家的人。”

他说:“姐姐,我是个能力很小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守护爸妈,大姐,还有你。如果在乱世,我一定不是英雄,我也不要做英雄。如果有歹人需要我认怂才能保你们平安,我一定会认怂。也许我会做个土匪,不怕他人唾弃,只要能保家人平安。等到江山定主的时候,我再下山认怂。”

后来我发现,有弟弟在身边后,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我变得更温和,弟弟则变得有几分匪气。有时我会想,爱到底带给我们什么?为什么在我和弟弟身上呈现两种状态?弟弟说:“我变得匪气,因为我知道你在我后面。”而我知道,因为有弟弟帮我争取,我变得柔软。

后来,我们三姐弟以及弟媳妇一起买了个大房子,产权人写的是他和弟媳妇,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在冒险,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是利益牵扯影响感情,但是,他们不是我们。

弟弟还说,如果他将来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会叫我“二爸爸”。

我和弟弟的故事,起初是条欢快的小溪,中间一段湍急的河流,余生希望是一面安宁祥和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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