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你如今在哪服役?”拉尔夫亲切地问道。
“先生,你在说什么?服役?”
“你不是因为要服劳役才被发配到这野蛮之地?”
“我一直在愚人区上学,毕业后开始服劳役,最近刚刚成为慧者。”
“噢,是吗?”拉尔夫充满疑惑地直勾勾盯着对面这位年轻人。
“被赋予慧者身份?”拉尔夫反复地在心里默念着。
在理想国,基于血统的身份等级制度是绝对不可逾越的。愚人永远是低级下等的愚人,怎么可能跨越等级,升格为拥有尊贵血统的慧者?
倒是有听说过一种无法证实的传言,这种跨越身份等级的事情是存在的。而且据传选拔条件异常严苛,还必须通过理想国长老亲自主持的最后的试炼。难度和慧者的成人礼试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能通过的人寥寥无几。一旦通过,无一例外都成为了理想国最精英中的精英,消失在寻常人的视线中。
这种不可思议的流言向来被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这是刻意的宣传,为了安抚愚人智人的反抗情绪;还有人说这是故意将这些非慧者精英筛选出杀死,维护慧者的统治地位。
传得这么邪乎的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自己碰上,而且他还亲自跑自己这来。想到这,拉尔夫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年轻的骗子。
“他的慧者身份在警卫那里确认无疑,可为什么要用这种谎言来骗我?”
他又紧张起来——一个慧者大老远跑他这来撒这种弥天大谎,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
“他好像来打听之前的愚人都去哪里了。难道这已属于国家机密,他故意来试探我?他们怎么知道我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对于国家的铁血制度,拉尔夫还是有所耳闻。真要是涉及到国家机密的泄露,统治阶层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宁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至于哪种程度的信息属于国家机密,这都是他们说的算。这些底层慧者事先并没有被告知怎样才算国家机密,只能严守住自己的嘴巴。任何只言片语都可能会成为定罪的证据,即使仅仅被动地听到。还有,现在的他在愚人区服劳役,某种程度已经主流慧者群体边缘化,甚至被降格到愚人的地位,执法者是不会顾忌什么。
两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麦克怎么可能知道这位热情好客的拉尔夫先生听了他的话,为什么突然变得像刚开始见到他那样严肃起来。
“侍陪是什么?”麦克首先打破这个僵局。他隐约感觉戴安娜和克丽丝有许多相似之处,起码在他所见到的愚人里面是最出众的两个,偏偏都敢和慧者走得这么近。
拉尔夫没想到麦克会问这个问题,这应该没有牵扯到国家机密问题。他不敢得罪面前的这位“别有用心的说谎者”,老老实实回答道:“侍陪是被专门训练出来服侍慧者的愚人。在慧者被安排到愚人区服劳役时,可以去挑选一个习惯的侍陪带在身边。”
拉尔夫脸色逐渐由黄转白,仿佛在接受拷问一样。汗水开始一滴滴从额头渗出来,他颤抖地摘掉眼镜,并掏出手帕擦拭着。
麦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接着问道:“侍陪会有什么特权吗?”
“侍陪没有任何特权,完全是慧者的私人奴隶,可被任意处置。不过我待克丽丝非常好,从不打骂虐待他。”拉尔夫在为自己说好话,因为即使对愚人拥有任意处置权,似乎高层也不喜欢看到他们恶意地虐待侍陪。看上去对面这位年轻的审查官先生是来抽查侍陪相关问题,他那颗悬空乱摆的心逐渐恢复平稳,脸色也变得好看一些。
“戴安娜是弗朗西斯的私人侍陪吗?”麦克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虽然他对此有所准备,毕竟弗朗西斯在养猪场的地位超然。
就在这时,克丽丝端着一份精美的食物优雅地走过来。
“先生,您不爱吃吗?有什么喜欢的口味,我可以尝试去烧制出来。”他看到两个人都没有动刀叉,便随口问了一句。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拉尔夫,等待主人的吩咐。
拉尔夫看到麦克沉思的模样不敢打断。
克丽丝见主人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就慢慢走到主人座位边,直立上身地跪在地上。这是他接受培训时服侍慧者的标准动作,他不想自己的主人在客人面前丢了身份,虽然拉尔夫从不要求他这么做。
三个人又陷入沉默。
“你真的不知道上一批愚人去哪里了吗?”
“完了!”拉尔夫听到这,吓得浑身哆嗦,再次颤抖着擦拭额头的汗。
“他终于还是问了。在没有确定的证据面前,审查官是不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感知我消息的那个人被抓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如果刻意隐瞒会罪加一等,如不马上回答,他一定会看出端倪。今天我算是彻底搞砸,还邀请他吃饭,真是自寻死路……他人即地狱。”
“主人,你哪里不舒服吗?”克丽丝看到拉尔夫浑身颤抖,脸色发白,汗如雨下。手里紧紧攥着手帕,汗液也随着指缝滴到地上。
终于,拉尔夫那脆弱的神经支撑不住,“哼”的一声,眼白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