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我不是想讲温州特色面。是想讲讲冬天,winter。
嗯,这是南方,潮湿阴冷,偶有些冬日的阳光也是不暖的,做作虚无的。今天还在和室友说,你才上海是下雪冷还是化雪冷。理科生的她毫不犹豫地说是化雪啊。我说也许下雪的时候边下就边化掉了呢,地面也积不起雪,大家只以为是下雨。来松江第一年,没有想到冬日冷得那么非常。
印象中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因为裹成一个球。至少要穿七件衣服,四条裤子。这七件衣服自内而外分别是贴身的棉毛衫,加厚的棉毛衫,针织的紧紧一件,小夹克,毛衣,厚夹袄,最外面是充绒的外套。至于四条裤子,小裤裤,棉毛裤,针织裤,再一条套在外面的宽大的灯芯绒的外裤。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么大了还知道,因为每天早上要按顺序把他们一件一件套在我妹妹的身上实在是一件既需要体力又需要智慧的活儿。幸好我已经教会了她怎么自己穿衣服。
再大一点的时候,已经会走路磕磕绊绊不断摔倒在石子地上的时候。在开始泛黄的相册里,有我跟着他们在落满雪的竹林里勉强地举起剪刀手,眼睛迷失在茫茫大雪中的照片。刚看到那张照片的我完全不记得记忆里自己见过雪,也不记得穿着玫瑰色长裙,烫着大波浪的那么美丽冻人的妈妈。是岁月啊,让她从那个肆意下广东来上海,既读了好多书又创了好多业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窝在沙发上给我妹妹织着毛衣,等爸爸回家的门铃和我偶尔打过去的一个电话的妈妈。
讲得有点偏了,上小学的时候啊,全靠妈妈接送。记得有一年临海竟然下了冰雹,那天妈妈还是带着头盔带着我骑电瓶车上学,躲在雨衣里的我很无知地问:为什么今天的雨打在脸上那么痛。后来在上高中的时候,台州的一辆轿车车窗被冰雹们砸出几个大窟窿还上了腾讯头条呢。但是啊,上学之后的冷,似乎也就是在上下学的路上。在家里有暖气,在学校里有满满一班的同学,又怎么会冷呢。
六年级的春节时在上海过的。那年雪灾回不了家,索性在上海过节。和妈妈走在金山的路上的时候突然飘起了雪,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雪落在我的肩头,我的手心,停留在一个美丽的形状。然后妈妈就带我买了第一顶白色的毛茸茸的帽子。早知道啊,在那个冬天应该去金山的沙滩看看的,看看冬天的海。但我实际上,只是在每天早晨收集阳台上积的雪,再堆成一个小雪人,看着它在白天消失,再在第二天出现一个新的长得还不怎么一样的。
初中开始住校了,但一星期还是能回一趟家。但记得很不巧的是,初三开始的很多个周五都是阴雨连绵。拿着一袋冬天的衣服挤公交本来就是一件很忧愁的事,还要把冻得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撑伞就更不能饶恕了。然后我的爸爸就每个星期都来接我。在我周五下午考完试到车上的那一刻才想起蠢蠢的自己告诉他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他就这样,为了在冷风冷雨里接到我,在温暖的车里睡了两个小时。虽然也不是什么父爱如山的情节,但是当我自己沉浸在棉花般柔软又暖气烘得醉人的车里默默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还听着爸爸应付着工作上的事不时问问我成绩的时候,真的是只好扭过头看向模糊的窗外。
初中还有一件很奇特的工作,叫排车。是为了让停车场显得整齐有序而特辟的工作,和扫地一样由劳动委员安排。不知道为什么初中三年我总觉得自己排车的时间比扫地的时间多。大概是因为排车比扫地有意思多了吧。扫地只能在教室里处理同学们的垃圾,但是排车可以和每天早上来上学的同学打第一声招呼,可以看一早上骑着单车进校门的高年级帅哥。但是冬天排车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一大清早就站在停车场上吹冷风,更别说要用手接触到冰冷的自行车再排齐了。往往排好了车就是和最后一个踩铃的同学一起进教室,拿起课本早读的时候手都还在哆嗦。但是过了五分钟,整只手就回血暖起来了,整个人的细枝末节都充盈了沸腾的血液,身子要比任何一个在教室很久的人都要暖和。这种迅速的变暖不知道是不是对身体有害,但是当年在停车场冻得打颤的自己几乎是为了等待那回血的五分钟而撑下一早上的排车工作啊。
高中的冬天,就更加丰富多彩,不怕冷了。是因为更热血了吗?在冬天的12点偷跑出去看凌晨场的电影,准确的说是万圣节的电影,出来被两点半的风吹得打一个激灵。在冬季运动会的时候翻墙出来,在路边拦一辆公交车一路驶向城里。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写下无数愚蠢又感人的字眼。啊,还有一个个冬日的生日,一下课就裹紧大衣到另一幢楼去看弘曕灵犀的日子。在高中的日子啊,冬天就是一件毛衣加一件校服,再加一件外套。不冷啊,60人的教室,4个人的寝室,会有雾气的窗子。
现在啊,骑在文汇路上是要全副武装的。松江的冷风会从耳侧,领口,袖口,鞋口,360度无死角地攻击你。尽管戴了手套还是觉得它从纤维里乘虚而入。
现在深夜,背后是两张空床,头顶的小台灯发的黄黄的光给了人一丝暖意。
行,我脱了手套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