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

儿女大了,终归是要成家的。这在中年父母眼里,是家庭中的头等大事。儿女一旦过了二十岁,父母们倒要逼着他们去找对象。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本来还憧憬着自由的乌托邦的生活,但是,被父母一逼,也开始着急起来。

顾小小的母亲荣秀近来最爱向街道里的媒婆打听适龄的小伙,随时留意那些年轻高学历、经济条件又好的小伙。荣秀只有顾小小一个孩子,对未来的女婿人选自然异常挑剔,荣秀的女儿顾小小完美地继承了优良的家族基因,也是个美人胚子,学历也说得过去,那些个有前途的帅小伙自然是她女儿的囊中之物。荣秀整日里盘算着顾小小毕业后结婚问题,毕竟有前途的年轻人还是少数,生怕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一个女婿也算得上半个儿子,女儿嫁得体面,整个家庭也有面子。

荣秀在年前就将顾小小绊在家里,荣秀四处物色合适的对象。顾小小心想着也拗不过荣秀,还不如在家里呆着,还能舒服几天。至于相亲的对象,自己不见就是了,难不成还被绑了去?

荣秀不断向顾小小推荐手头囤积的,有前途的年轻人,一个挨一个,一张照片接着一张照片。

“闺女呀,你看你又笨,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费老大劲才考上个大学,可现在什么岗位都要男的,男护理,男幼师,男秘书……闺女呀,趁现在老婆这个岗位还要女的,你赶紧上岗吧!你挑一个看得顺眼的,先处处。”荣秀不断向顾小小灌输毕业就结婚的想法。

自古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顾小小的相貌算得上是一位美者,真也是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了。顾小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有些对虚度芳华的沉默的无奈,即使在她最开心的时候,那种眼神仍在。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女人的最纯洁的眼神,就像一只猫对人撒娇时的那种神色。当然啦,她的纯洁里多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迷惘而已。年轻人总是这样,把“单纯”时刻挂在忧郁的嘴边,痛恨着一切假丑恶。顾小小娇颜带嗔,一双美瞳看着荣秀,哭笑不得。

“你就非得这么着急把我泼出去?”

“不是我泼你,是形势在泼你,有前途的小伙可不会自动送上门。”

“人家有前途的还会去相亲?”

“什么自由恋爱,都老掉牙了,现在讲求的是你情我愿的包办婚姻。”

“……”

山阳城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干冷,北风整日间呼呼地刮着,到处都被刮得光秃秃的。这天上午,窝在床上写毕业论文的顾小小被外院的谈话声打断了思路。她听得出来,是李二嫂子的声音,她是街上有名的媒婆。

“她婶儿,这就是钱宇。”李二嫂子有着媒人的与生俱来的得意之色指着她身边的长相清秀的男孩儿,笑呵呵地对荣秀说道。

“快进屋罢,屋里暖和,等下我去叫小小。”荣秀在说话的间隙偷偷地把钱宇打量了一遍,她心里自忖,钱宇果真是不错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精气神十足,看起来比照片还要顺眼,荣秀脸上的笑容是再真诚不过的了。荣秀一边叫来她的丈夫建设帮着招呼客人,自己随之走进顾小小的房间。

“老妈,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领到家里了?”小小又急又恼。

“人家忙,今天好容易抽出空来,你李二嫂子才跟我在电话里说罢,你就出来见上一面,没准你还看上他了呢。”荣秀倒是不慌不忙。荣秀老早就向李二嫂子打听清楚了,钱宇的底细,她自己是万分中意,好说歹说才说服了他过来相亲,这样的机会,荣秀自然不会放过。

“看上什么啊看上,老妈你这样袭击我,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宠物,说来看就来看,本小姐还不乐意呢。”

“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快出来罢,不要叫人家难堪。”

“我才难堪呢,真是的,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行行行,听说钱宇的舅舅还是山阳那边的一位镇长,人家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见一下你又吃不了亏。”

顾小小只得放下手头的论文,勉为其难地出去应付钱宇。她出来时,在客厅里只见到钱宇一个人干坐在沙发上。心里只想着怎样把他应付过去。

“你——在房间做什么呢?”钱宇大方地与顾小小谈话。

钱宇装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瘦削的红润脸上表现出一种注定要以女人为猎物的既镇定又淡然的微笑。可如今看到的他已经不再是这样的了,他正以前所未有的细致掩盖了先前的自己,现在的他既有品位,又表现出男人应当有的绅士风范,有时候就像总书记接见英国女王那般。男人一旦到了适婚的年纪,面对着家里的催逼,也会努力完成婚姻这个任务。年轻的男人们总爱拿婚姻当做束缚自我的理由而一再逃避,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套虚伪的说辞而已,一旦遇到中意的女孩子,才不顾什么坟墓婚姻,娶回家才是第一要务。这从钱宇迷上了顾小小的素颜照之后,就可以印证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写论文。”顾小小头坐在明宇旁边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听说你——今年毕业。”钱宇明显是明知故问。

“嗯。”

“找工作了没?”

顾小小虽然也是没话找话,显然认为对方也是,便也自顾自接话就说,反正,彼此之间也没有交情,也谈不上伤害什么感情。

“我不打算找工作。”

“为什么?”

“我妈说了,女人得找一个能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男人,一个男人连老婆都养不起就没资格结婚。”顾小小学着荣秀的口吻答道。

“——当然,我也不喜欢女人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在家相夫教子最好。”

“女人最好找一个有些基础的男人,女人的自我价值反而更容易实现。”

“女人到底还是依附于男人。”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倒觉得无可厚非。”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你又叫什么来着?”

短暂的沉默,钱宇又说道:“算了,知道名字又怎样,谈话结束吧。”钱宇不喜欢这样拘束的谈话,索性就结束了谈话。他最爱耍一些热狗冰激凌的把戏,先是叫与他交往的女孩子的心冷一阵,之后再暖一阵,偏偏女孩子们又吃这一套。他已经盘算好了下次约顾小小的方式与地点,现在,他只想早点回家。

顾小小在心里对钱宇一阵厌恶:说得跟我想谈似的。

“随便。”

(二)

山阳城外的村镇,家家户户喜欢在自家的房子外面贴上一层漂亮的瓷砖,房子被瓷砖的亮光笼罩着,邻里之间仿佛也亮堂了许多。

小小隔壁家的萍萍一上午都在窥测小小家中的动向,她对男女嫁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萍萍与小小年纪相仿,从小一块上学,亲密无间,她们同处于青春里的憧憬与躁动,“憧憬”、“躁动”这样没有联系的两个词语,用来形容她俩是再契合不过了。才吃过午饭,萍萍就溜到小小房间里。

“小小,上午那人是来相亲的?”萍萍坐在床头问小小。

“反正我没感觉,怪没意思的。”小小躺在床上说道。

“之前不是有一个追你的男生,叫什么程谦的对吗?”

“你说那程谦啊,我早就踹了他的,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和他早就断绝来往了。要不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他再敢死气白咧的,我早报警了,嘿嘿。”

“哎呦,别挑花了眼,小心嫁不出去。”萍萍故意讥讽小小。

“我这还没开始挑呢,你倒是先编排我了,不明不白地相亲,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还来咒我。”小小明白萍萍话里的意思,有些气恼。

“听说那男的还不错,我妈说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顺眼的话,你收了去不就结了吗?”

“我看电视上的太监也挺顺眼的,我也能收了去?”

“电视上的都不是真太监。”

两人说说笑笑,萧条的冬日,冷寂,沉静。

吃过晚饭,荣秀一边拖地,一边对正在玩手机的小小说道:“小小,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看看你的样子,邋里邋遢,没有一点青春的活力。”

“我倒想一走了之,好好闯荡一番,偏偏我胸无大志,就想为咱们山阳城做点贡献。”

“那也应该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奋斗。”

“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人家钱宇好像对你有意思,托了李二嫂子来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了她,说不定会约你见面。”

“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妈,哪有这样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顾小小对荣秀的做法非常嫌恶,可又拿她没办法。转身就向她爸爸建设撒娇诉苦:“爸,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再这样下去会有失夫纲,严重影响咱家的生活秩序,作为户主,你有责任保护咱家成员的人身安全,咱家有人要把你闺女卖了,你到底管不管?”

对于这次相亲,顾小小的父亲顾建设是同意了的,建设只有小小一个孩子,为她找一个好的归宿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虽说荣秀四处托人给小小张罗对象,但在建设的严格把关下,也只有钱宇一人有幸入围候选女婿之列。如果小小不喜欢,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顺从她的想法。建设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对小小说道:“我看谁敢把我闺女卖了,看我不大义灭亲。”

“某人可听清楚了,小心我爸大义灭亲咯。”顾小小提高嗓门得意说道。

荣秀不屑地笑道:“我看谁敢?”

荣秀却不会轻易让机会溜走,既然对方有意,她自当会尽力推波助澜。有前途的好小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睡觉前,荣秀又对小小一番劝慰。

果然,一大早钱宇就打电话约了小小,他也没管小小答不答应,他就又专门问过了荣秀的意思。荣秀自然是要小小前去赴约。后天周末的约会,荣秀已经给小小下了死命令,她是无法回避的了。

小小径直闯进了萍萍的卧室,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并来回摇着她,胡乱喊道:“萍萍姐,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去不去啊,你快给我出出主意。”萍萍睡意朦胧,睁着惺忪的睡眼对小小说道:“大早上的,你又发什么疯?”

“还不是那天相亲的事。”

“还没结束呢?”萍萍重新钻进了被窝。

“可不嘛,他要约我出去。”

“哦,那男的看上你了。”

“去你的,你快给我说说,我该怎么办啊。”

“婶娘可在背后看着你呢,你也逃不掉,要我说,你就去应付一下不就完了嘛。”萍萍认真分析道。

“也只好如此了,逃是逃不了了。”

(三)

又到了周末,顾小小再次被荣秀逼着去约会。无奈顾小小应约前往山阳城老街上的一家名为山阳往事的咖啡馆。顾小小信奉着“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的真理,今天她仍然打算还像在家里一样素面朝天,毫不“粉饰”自己。只穿了一件得体的大衣,系了一条与之搭配的围巾,但最后,她又补了个淡妆才出了家门。

她这样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是这个时代最青春最靓丽的个体。她偶尔也会和男性朋友散步,去看电影,去谈心。她喜欢与人暧昧的感觉,在她看来暧昧可以让她暂享一时的朦胧的美感。可一旦被他人戳穿,或是男性朋友向她表示爱意的时候,她就会从暧昧的错觉中醒来。顾小小偷偷摸摸地只谈过一次恋爱,所以顾小小对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还是有些恐惧的,毕竟与以往没有压力的谈情说爱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虽然没那么风和日丽,老街上依旧热闹,逛街购物的人络绎不绝。顾小小下了公交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找到了约定的那家咖啡馆。她刚走进去,就被明宇认出来了。顾小小随即看到了他在向她招手。

顾小小坐在明宇对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自顾自拨弄着小巧的咖啡杯子,气氛有些尴尬。

“之前——在你家里我觉得,恩——你说得也挺有趣的。”还是明宇打破了沉默。

“有么?话题很老套——”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

“你都告诉我妈了,我能不出来吗?”

“你化起妆来还挺好看的嘛。”

“那可不是只为了好看。”

“那为了什么?”

“女人化妆可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点颜色瞧瞧嘛。”

“你倒是挺幽默的。”

“他们都说我很刻薄呢。”

“我喜欢你的说话方式。”

顾小小的一言一行已然给了钱宇深刻的印象,在他看来这样的约会,双方都有一个最终的目的——结婚,这将是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他们两人只是聊天,中午就在咖啡店里吃了点心,短暂的下午也在他们的胡侃中被消磨殆尽。

(四)

“小小,你和那男的处得怎么样了?”萍萍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八卦。

“就那样呗,再说吧。”顾小小答道。

“你还真看上他了?”

“他是没那么讨人厌。”

小小不停地对萍萍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她的心事就像她这样的年纪,钟情于忧郁、深沉、浪漫、以及淡淡的伤痛与无奈的心理体验,在她看来是这样的:结婚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怎奈,青春还未逝去,就要跌进婚姻的坟墓。女人的要强,在婚姻、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而且自己竟然连追求只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决心都没有。但是,自己为何要去苦苦追寻呢?如果追寻本来就是一次错误的选择,那么所谓的追寻又有何意义呢?也许,所谓的命运就是在前一阶段的将逝未逝,与后一阶段的将到未到之间所做的选择,看似冥冥注定,但都是自己的抉择,怨不得什么。

顾小小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钱宇英气勃勃的脸庞,以及灼热又坦率的眼睛时,她自己秀丽的脸上也流露出一种近似爱慕的神情。总体来说,钱宇和她想象中的结婚的对象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合理的身高差,很阳光,健硕帅气的身材,聪明的头脑,体贴温柔,和自己喜欢的明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还有荣秀口中常常唠叨的殷实家境。而且,他没有其他男生颓丧的浮躁气,也没有对谁仇大苦深的样子,他在自己面前的拘束的样子也特别招人喜欢……

反观钱宇,他不对纯洁干净的爱情抱有任何幻想,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亦无法想象。在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双方是真诚的,也是自由的。他也曾疯狂过,迷陷过,但都没有结果。男人的心里,是想要有一处能扎根的地方,有了根才不像海市蜃楼那般看似真实,其实是一场空空的虚幻。钱宇迫切想要去扎根,去锤击真实。遇上一位漂亮单纯的女子,定然是要把握住的。

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内心的躁动,会令他们时刻感受到不安,要想抚慰内心的躁动,必须要唱响生命的主旋律。年轻人之间的交往没有太多的纠葛,只要彼此看顺眼,在短时间内也可以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更何况是,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们之间的交往,只要给他们提供一个契机,接下来的四季都是充满生机的春天。而且群芳争奇斗艳,总是会引来辛勤的蜜蜂们前去采蜜,酝酿着未知的将来。

钱宇和小小之间的感情,在这寒冷干燥的冬日里迅速升温,湿润的甜蜜就像结了冰的湖面那般纯洁透明。火热的爱情点燃了彼此,生命的主旋律似水如画,远方不再遥远,脚下不再萧索,两颗心之外的天空已模糊成一片白。

荣秀看着小小渐渐和明宇熟络起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不断地向小小灌输恋爱经、婚姻经。钱宇上小小家的次数也随之多了起来。在荣秀眼里,一桩美满的婚姻也许在两年之内就会成为现实。她也对将要失去小小的事实,有了几分难过。她的狂热与躁动无声无息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和内敛的平和。喜事在邻里间渐渐传开,荣秀被一股浓烈的幸福感包围着。

(五)

钱宇和小小之间的几次约会,一直都在如意的掌控下。钱宇的母亲如意,在暗处一直观察揣摩着顾小小,又让明宇请她上家里做了几次客,对她做了全方位的考察,私下里对顾小小的品评多如牛毛。

如意对之前安排的几个女孩子相当不满意,又是嫌她们学历低,又是嫌她们身量不足,又是嫌她们门事不好,又是嫌她们忸怩小家子气,但总体上来说如意对顾小小还是比较看上眼的。顾小小往来间,对男方家里长辈的礼数还算周全,这些如意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她的相貌是没得挑剔的,又是出身山阳城里最好的大学,而且人们通常都会认为,长得漂亮的人自然会有优雅的举止来相配,顾小小引得邻里间争相夸赞。

如意心里自然万分受用,见了邻里,言语表情中更有几分炫耀。但她在顾小小面前保持着热心肠的同时,又会流露出些许距离感。在结婚前,男方家如果表现得过分热切,倒会显得姿态低了,将来难免会受制于女方家;如果在结婚后,婆婆过分地疼爱儿媳妇,非但不会降低婆家的姿态,反而会给娘家人、邻里间婆媳和睦的印象。人际之间的微妙关系,便在如意的一个表情中得到了充分的平衡。

如意寡居了七八年,日子曾经一度陷入了困境,但在在她做镇长的哥哥的帮助下,现在如意在山阳城里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百货公司,生活又渐渐好了起来。如意这一年来已经在为钱宇毕业之后打算了,如果钱宇能早一点成家立业,她就可以早一天放下压在心头的重担。物色了这么久,终于能在不远的将来看到儿子的成人时刻。

(六)

春节期间,正处于热恋中的两人要出去玩,在顾小小坚持下,一定要让钱宇带上如意一起去出去玩。如意哪里肯,自己夹在年轻人中间算什么。

“阿姨,一家人出去玩有什么不行的,我们两个出去玩,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怎么行。过年了,一家人就该在一起热闹一下。”顾小小又亲自去劝如意。

“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就好了,不用管我,我还有一群老姐妹儿约了我呢。”

“妈,你和那一群老娘们整天打麻将,也该出去活动一下了,今晚还有烟花表演呢,走吧——”

“阿姨,跟您明说了吧,今天我们就是要好好陪您玩一下,钱宇可有孝心了呢。”顾小小继续劝道。

“胡说,就他哪会有这份心,还不是你撺掇了。”如意笑道。

“妈——”

“看在小小的面子上,就随你们去吧。”

山阳城里格外热闹,到处都红红火的。顾小小他们赶到圆融寺的时候,一下子就融入到了人海里。顾小小挽着如意,向山上的圆融寺进发,钱宇成了超级助理,拎着东西走在后头。新春里定是要祈福的,是对新年里美好的祝愿。

“如意!”

如意听到有人叫她,才注意到是一位熟人,“燕姐,也出来玩呢。”

“可不嘛,呦,这闺女是谁呀,长哩真漂亮。”如意口中的“燕姐”,很快就把目光定格在了顾小小身上。

“儿媳妇!年后就订婚!”如意得意地笑道。

“看把你乐的。”

“臧旭呢?没跟你一块来?”

“我那儿子就没个人影,他们年轻人可不愿跟着我。哪像你儿媳妇,这么漂亮,还这么孝顺。”

“就是说嘛,年轻人一起玩就好了,可小小非要拉我出来。”

“得了吧,都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我给这姑娘,叫小小是吧——我给她一个红包——”燕姐随后就掏出钱包,拿出几张崭新的大钞就往顾小小手里塞。

顾小小连忙推辞道:“阿姨,真的不用。”

燕姐扔不罢休,一边说道:“钱宇那天你过来拜年也不带上你媳妇,阿姨白疼你了,我给你媳妇的大红包你可别眼红。”说着就把钞票装进了顾小小的口袋。

顾小小偷瞄了一下如意,看到如意喜悦的脸色,才大方地向“燕姐”拜了年。

“燕姐”又和如意说笑了几回,方才分别。

如意忙活一天,也没觉得累,相反地甚是愉悦。钱宇和小小的幸福婚姻就呈现在她的面前,年轻的一代终于可以携起手来,令她平静了下来,悬着的心到底可以缓缓放下了。

(七)

过了元宵节,趁着钱宇和小小都在家里,正月十六这一天,两家人正式见面,一起商量钱宇和小小的订婚日子。荣秀和如意一致同意等到六月里孩子们毕业就举行订婚仪式,争取到年底就把婚事办了。钱宇和小小没有插嘴的余地,欣然接受长辈们的安排。如意和荣秀一见面就唠个没完,把小小的父亲晾在边上,可看得出来,小小的父亲亦是万分高兴的,虽然插不上女人之间的话,却比往日看起来清爽矍铄了好几分。

在回去的路上,顾小小万万没想到,还未毕业就成了人家的准儿媳,她看不到未来的样子,只是在心里憧憬着,不求未来的日子一直甜甜蜜蜜,只求自己身边的男人不离不弃,一直疼爱自己,相濡以沫走下去。这时,钱宇紧紧地抓住了小小的手,似是感受到了来自她内心憧憬着的念想。小小站定,抬起头望向了天上皎洁的明月。

(八)

钱宇走了,去了他上学的城市。顾小小在他走后没几天就生病住院,在这期间,如意来看了小小好几回,并向医生认真仔细地询问了小小的病情,在得到医生小小只是营养不良有些贫血,并无大碍的结论之后,她才放下心来。之后,如意还和荣秀一起给小小熬制药膳补身体,对小小的关心照顾不可谓不尽心。小小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如意和荣秀。钱宇在电话里只将把关心爱护的话语说尽了,在半夜里还给小小发微信,询问她的病情。发完就后悔了,万一打扰到小小休息又如何是好?清晨,他必准时电话关心小小的身体情况,午后又陪小小说话解闷儿,晚上嘱咐小小按时吃药早些休息。在小小住院后的第三天,钱宇还是回到了山阳城,给了小小一个不小的惊喜。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刹那间仿佛似磐石般坚硬稳固了。

六月里,钱宇和顾小小都顺利毕业,订婚仪式也提上了日程。

(九)

在临近订婚礼的日子里,顾小小的身体又出了些许问题,两家人满心里尽是牵挂。如意更是陪在顾小小的身边照看,真是一刻也不愿离开。如意下了决心,要顾小小把身体调养才行。在她的观念里,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是要折寿的。如意自己琢磨了一套专门为顾小小量身制定的生活方式,她有这个自信,在她的努力下,顾小小的身体一定会恢复健康,等着抱孙子。顾小小的身体一直差强人意,在山阳城里的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在转到省城医院之后,顾小小所患病症的症结才查得有些眉目。说是血溶性贫血,需要长时间调理身体。荣秀万分心酸,又托人寻得几位有名的老中医把脉,结果没有更糟,只有更令她闹心。荣秀按照医生的叮嘱精心地照顾她。

顾小小免不了卧床休养,下床走动也只局限在自家的院子里,连她喜欢的树林都很少去。仿佛在一念之间,顾小小像是走进了荒野,满心里都是填不满的孤单与心痛。本该令她高兴的订婚礼,本该享受的甜蜜生活,本该更美好的人生,这一切都因为一场病而断了。钱宇怎么也离不开山阳城,天天陪着顾小小,钱宇不断安慰她,叫她宽心。顾小小的房间里总是少不了醉人的鲜花和她明媚开朗的笑声。建设和荣秀对钱宇自然而然多了几份感激和欣慰,直觉得是自己家在感情上亏欠了钱宇,毕竟错过了原定的订婚礼。如意主动和荣秀通了几次电话,叫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错过了可以再举办,只要孩子们不要错过彼此就阿弥陀佛了。荣秀将如意宽心的话都收在了心里,殷切地盼望小小能快些好起来。

村子旁幽深寂静的树林里,阳光细细碎碎,清冽沁人的空气里溢满了爱的芬芳。鸟鸣蝉叫,是最自然动听的奏鸣曲;绿树红花,是最真诚的祝福。这一天是七夕。下午,钱宇和小小在树林里散心,讲述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真好!”钱宇拉着小小的手说道。

顾小小脸色微红,看着明宇,却不言语。

“订婚礼的约定还算数么?”钱宇问道。

“嗯。”顾小小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了“嗯”字。

钱宇起身来,半跪着,郑重地面对着坐在草地上的顾小小,“你还愿意履行承诺吗?”钱宇拿着一枚戒问道。

顾小小激动极了,这是只属于她的人生时刻,简单而又幸福,何况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泪水汩汩而出,滴在戒指上,滴在草地上,也滴在了他们彼此的爱里。

“小小,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天我只想把我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你,你愿意接受我送的礼物吗。”

顾小小抱着钱宇,嘴上说着不尽的愿意。

晚上,顾小小向荣秀展示了漂亮的戒指,荣秀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女儿就要出嫁了。荣秀看着无比兴奋,无比幸福的女儿,眼角虽无泪水,但她的心早已泛滥成灾。建设一时沉默,一时又矍铄焕发,语言的表达已成为情感的桎梏。萍萍才得到消息,就从省城的工作单位请假回来,向她表示祝贺。年后,小小和萍萍一直没有见面。这次,萍萍回来,她俩之间真真是“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互诉心事。

(十)

如意脸色非常不好,不断叹气,还掉起了眼泪,如意虽然没有言语,无声的心痛更是撕心裂肺。钱宇明显能感受到如意的心痛,多年来,钱宇还从未见到如意这样过。

“你们还是分开吧。”

“什么?”钱宇有些困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和小小还是分开吧,你们之间不合适。”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小小吗?”

“小小这孩子是不错,但是——”

“怎么了?有什么好但是的?”

如意怎不知道钱宇已对小小用情已深,但她这样做却有自己的一片苦衷。趁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倒不如短痛来得干脆。

“小小的病——”

“小小的身体是有些不好,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现在医学这样发达,总会好起来的。之前你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我是说,小小的身体会对生育有些影响,我已经仔细问过省城的专家了,治疗小小的病需要用激素,用了的话,短期内肯定不能生病,至于将来能不能生育很难说——”

“……”

“小宇,你可得考虑清楚,也许你将来要孩子会很不容易。”

“只要有可能,就不能放弃。”

“话虽如此,可也——”

“妈,我向小小求婚了,她同意了。”

“胡闹,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我商量一下!太儿戏了!省城的专家是你叔叔的好友,他的话可不会有差错。你真不该——”

如意在医生那里得知了小小的身体可能不适合生育的结论,似是要将她全部的幸福都粉碎了,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她想到了荣秀,荣秀不可能不知道小小的身体情况,既然知道,却将自己瞒起来。涉及到婚姻,作为长辈是有些轻率不负责任了。如意满脑子里都是婚姻,小小的身体健康就像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小小作为钱宇结婚对象的人选,如意是下了一番功夫考察的,一旦出现了威胁婚姻的隐患,她就变得敏感起来。

小小的身体健康存在很大隐患,如意觉得先前自己太喜欢小小而有些太乐观了,现在看来,问题似乎更糟糕。三五年之内,小小的身体也许会恢复过来,再等到适合生育的时候,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倒不如两人就此放手——如意打定这个主意。

“儿子,你不要太天真了,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是个病歪歪的,而且有可能还生不了孩子。不到一年的感情,也还到不了寻死觅活的地步。你要为咱这个家考虑考虑,你痛快了,咱家怎么办?”如意舒缓的口气中有几分强硬。

钱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他没想到,自己刚求婚成功,还没有高兴几天,就要面对这么个晴天霹雳,一时也乱了方寸。

钱宇给顾小小打了电话。

“小小,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遇到了挫折。”

“也许,我在你妈的心里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感觉到了,我的身体状况你妈肯定比我还清楚了。”顾小小冷静道。

“小小,你可要宽心,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新娘。”

“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会失去你,我怕我今后的人生……”

“小小,咱不怕,有病咱就治,再说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等两年又如何,只要咱们两个坚定了信念,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钱宇又说了好些话宽慰顾小小,直到夜深了,两人才沉沉睡下。

荣秀也没有料想到顾小小的病情会如此严重,更意识到生育对婚姻是多么的重要。她瞒着小小,怕的是她受不了打击。而今,却是瞒不住了。她听到了,顾小小和钱宇之间的谈话。她和建设两人一夜未眠。

钱宇来病房的时候,带了许多东西。嘘寒问暖,倍过往日,对萦绕在两人心头的烦恼只字不提。荣秀眼里看着、心里念着,非常不是滋味,悄悄地出了病房。

转眼,荣秀见到了如意,尴尬地笑迎上去。

如意透过病房的门缝,看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多好的一对儿,奈何——”

“俗话说,好事多磨,我们做长辈的应该给他们时间。”

“是啊,好事多磨,只不过——”

“有话就请直说吧。”

“那好——”如意又顿了顿,直截了当地说道,“让他们分开吧。”

“你忍心伤害孩子们——”

“对于婚姻,你我都是过来人,我的意思你明白。”

“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点时间?”

“好事多磨,万一最后成了……”

如意的话还未说完,建设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将荣秀拉到自己身边,转身就走了。建设一直在拐角处听他俩谈话,只是,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更怕荣秀心里会崩溃,他才上前打断了谈话。没走多远,荣秀已泣不成声。

这天之后,钱宇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小小——心如死灰:“不求你深深记得我一辈子,只求你别忘记你的世界我来过。也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会让人牵挂,在我们双眼相望的时候,在眼中找到了特殊的感觉。偌大的世界,能与你相遇真的不容易,感谢上天给了我们一次相识相知的缘分,即使这份感情再也无法继续。可我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能与我相依偎。

我真诚地认为你已是我今生无法割舍的牵挂,如果你有真的在乎我,那是我的幸福。就算和你走不到天涯,我的心依然为你牵挂。与你无缘的人,你和他说再多的话也是废话。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一份真挚的感情,不是追逐,而是相吸;不是纠缠,而是随意;不是游戏,而是珍惜。走过的路,脚记得,爱过的人,心记得。你已离我而去,可我还在奢求你不要忘记我,疼痛的心怎样也麻木不了,而夜又深了。”

等待的心却等到了绝望。

顾小小将戒指扔进了马桶。

后来,顾小小收到了钱宇分手的短信。

再后来,就再也没有钱宇的消息了。

(尾声)

转瞬,春节又即将来临。

顾小小在建设的坚持下到首都求医已经两个月了。病床上的顾小小闲得无聊,剪起了窗花。窗外大雪纷飞,一望无际尽是纯洁的白色。病房里很静,静得可以让人忘记时间,忘记忧愁。

病房外,建设打了热水,准备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医生走来。医生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建设欣然会意,一下子如释重负。

病房里,医生对顾小小说道:“小小,恭喜你可以出院了。顾小小的复诊结果已经确定,在省城医院的初诊结果并不准确,经过反复检查,血溶性贫血的诊断结果是错误的。顾小小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期许,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小小望着窗外的雪花,最终还是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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