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天气很好,海边风很大,她手里拎着一袋爆米花,筒状的,爆米花太干,粘在她的嘴唇上。
这是他兄弟约出来的。
那天大家一起在海边的大排档喝酒,姑娘很能喝,几轮过后,兄弟败下阵来,倒头趴在了酒桌上。
姑娘站起来,摇摇晃晃,拎着爆米花说:“把他送回家吧。”然后转身走了。
老李说,这是他见过最飒的姑娘。
后来她和兄弟在一起了,再后来兄弟出轨了。
那天在ktv,他们正在喝酒划拳,云雾缭绕。只见一个人冲进了包厢,随手抄起了一个酒瓶子,跳上ktv的桌子,大叫“操你妈的!”
老李说他见到那姑娘,像是一个大杀四方的女煞星,满屋子的人都吓坏了,兄弟的酒都醒了,她把酒瓶底子杵到兄弟的脸上问他是不是劈腿了,兄弟矢口否认。
两个人打了起来,姑娘抡起酒瓶子就砸,满屋子的人忙着拉架,混乱中酒瓶子砸偏了方向,正中老李的脑门。
老李只觉得脑袋响了一阵就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医生说轻微脑震荡。问朋友昨天的情况,朋友说分手了,女孩子砸完你就坐在桌子上哭。
老李没在医院呆很久,没几天就头缠绷带出了院。
刚走出病房,就看到那姑娘,黑着眼圈站在走廊,见他出来,就顺手从他手里接过行李,老李不给,姑娘说“别怕,我就是想送你回家。”
到了家门口,老李再三谢过,才把姑娘打发走。本以为事情就算完了,结果半小时后,那姑娘来敲门,手里提着排骨猪肝核桃仁。
开了门,那姑娘就一溜烟的钻进厨房。
老李说他当时觉得头又开始晕。
此后的一个月,姑娘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菜来老李家,变着花样的做菜熬粥,老李成功催肥10斤。
两个人也渐渐相熟,老李问姑娘“为什么天天来。”姑娘说“你是他兄弟,他劈我的腿,我抢他兄弟。”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兄弟果然绝交了。
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跟料想的不一样,老李说平日里的姑娘很温柔,她喜欢帮人掏耳朵,也喜欢在正午的时候趴在落地窗前看书,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把口水流到趴趴熊抱枕上。
在一起一年以后的春节,因为工作原因,老李没有回老家,大年三十晚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吃着湾仔码头的速冻水饺,看春晚满屏的番茄炒蛋。
窗外鞭炮声开始密集的时候,门铃也响了。
老李打开门,见姑娘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说“今天的机票真便宜。”
老李说,那一刻他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后来他们如愿的结了婚,婚纱照是朋友帮忙拍的,她没有穿婚纱,他也没有穿西装。
婚礼在老李的老家举行,很隆重也很传统,敬酒的时候,老李的兄弟来了,姑娘跟他喝了杯酒,说谢谢他做的媒。
婚后的生活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柴米油盐,一日三餐,虽然平淡但也安稳。
老李的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应酬,常常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两三点钟了,但是不管多晚,只要老李不回来,家里的灯就不关。
老李说那时候看到整个小区就他们家的一扇小窗亮着灯,就觉得自己是漆黑大海上的一艘渔船,那盏小灯就是远远的灯塔,看到它就是回家的方向。
老李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两个人都去医院检查过身体,没有问题,但就是怀不上。
后来老李说这成了他们的负担,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每次测试都是失望的结果。
每天下班以后,老李都要在车里呆上半个小时,那盏曾经是灯塔的小窗,现在仿佛成了敌人的瞄准镜,8倍放大他的焦虑。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但他的感觉变了。
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姑娘依旧会每天给他留好饭,但却不再陪他吃了。
去年年末,老李搬出了家,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住。在一个匿名社交软件上,老李跟我说了他和姑娘的故事。我问老李“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老李说“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凡事都抱着目的性。”
后来老李告诉我,他在软件上遇到一个姑娘,聊的很开心,他发现他们竟然有很多的共同爱好,都喜欢爬山,都喜欢厦门,都讨厌冯小刚。
老李说他不会爱上这个姑娘,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在禁区徘徊。
直到有一天,对面那个姑娘说,她曾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很飒,第一天见面她喝了很多酒,他为了送她回家,背着他兄弟走了很远的路。
第二次见面,她拿酒瓶子砸了他的脑袋,他当时捂着头,昏倒前还踹了他兄弟一脚大骂“你大爷,出轨还他妈连累老子,不是个男。。。”
第三次见面,他裹着纱布,手里拎着一袋行李,她去接,他不让,他说“即使他被砸了一酒瓶子,也没弱到需要姑娘帮忙。男人要有男人样。”
后来的后来,她和这个最飒的男人结了婚,他工作忙,常常下班自己已经睡着了,但他每次都要偷偷亲亲她的脸,她都知道。
她说她不知道后来怎么了,他们渐渐的就不爱了。
老李沉默了很久很久,对面的姑娘也沉默了同样久。
老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老李曾说他们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共同的梦想,想要卖掉房子,买一艘船,他当船长,姑娘当大副,他们就抛下世俗的一切,去当海贼王。
我希望他们现在就在爪哇国的某个小岛上,海风把他们的脸吹的粗糙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