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儿时就会背诵的《虞美人》,但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首千古名篇,竟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绝命词。
江南的富庶、秦淮的烟雨,本是催生诗意的地方。若是放在寻常年景里做一任太平天子,“好声色,善填词”的爱好即便是附庸风雅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只可惜身处乱世,杀伐征战才是唐末混战的主旋律,花间呢喃则成了不合时宜的插曲。面对江北虎视眈眈的强敌,身为一国之君,本该励精图治,挥鞭北指,问鼎中原。而李煜则一味沉溺于温柔乡中。同行伍出身、政变上位的赵匡胤相比,李煜的气魄与抱负属实显得过于稚嫩和可笑,自去帝号降为江南国主的委曲求全,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最终城破、国灭。偏安一隅的黄粱梦终被惊醒。
违命侯——一个带有几分揶揄几分轻蔑的称号成了李煜新的身份。行走在汴梁的街道,没有了前呼后拥的侍从,只有身后监视的密探;胜者恩赐的宅院,又怎能抵得上远在金陵的红墙金瓦。国破山河在,却成了胜者的江山。普通百姓不过是换了主子,没准新主子还会轻徭薄赋;朝堂上阿谀奉承的官员亦不失荣华富贵。唯有昔日的一国之君,留下的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哀怨和无奈。从国君沦为阶下囚,身份的极度落差。反倒开拓了李煜的词路。“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始工。”作为李煜的注解倒也贴切。
古人的小说笔记记载的内容因为少了禁忌多了演绎,所以往往比正史要精彩曲折的多,因此也给了后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每每谈及李煜的幽禁生活,好事者常常爱从各个方面去推测和佐证,赵光义对于李煜皇后的无礼。史载“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一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后主多婉转避之”
史料的真伪且不去管,身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即使再不情愿又能如何?自己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又怎能保护好身边的佳人?若是真有野史记载的“烛影斧声”,为了皇位,赵光义尚且可以将自己的哥哥赵匡胤杀死,若是记载属实,那么鸩杀李煜,狎邪周后,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几百年后的朱由检,或许懂得亡国之君的悲哀,与其身陷囹圄受辱,倒不如以死来保全名节。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前,崇祯亲手将家眷杀死,然后自己吊死在煤山,不论他的功过是非,单说最后的殉节,也算是覆巢之下残留的一丝血性。
据说,李煜写完《虞美人》就被宋太宗赵光义赐牵引药毒死。死去的那一刻,对于李煜算是一种解脱吧。或许从他走出金陵,跪在宋军前的那一刻,他就早已经死了。苟且的活着不过是一天天的煎熬。毕竟能够做到"此间乐,不思蜀”没心肝的活着似乎也只有后主刘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