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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觉得生命无限长的时候,你纠结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别人一句话就能让你动怒;当你知道生命有限时,你突然想揪住生命的尾巴,回想起走过的人生,脑海闪现的竟然全是这世界的美好。
一
我躺在病床上沉沉睡了一晚,今早醒来,阳光已经明媚地照进来,世界不会因为我的生病而有所改变,太阳照样升起,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只是我看阳光的心情变了,总感觉它被早晨的尘雾笼罩的不如小时候看到的温暖与刺眼。我想起小时候的太阳,刺眼的阳光一泻千里,给幼时的小院镀上温暖的金色,珍藏了我童年玩乐的休闲时光。明天我就要做手术了,心情总是好不起来,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吃完早餐,我出去和隔壁病房的病人聊聊,她一回头,我惊讶于她的脸咋那么黑,让黑煤浸润过一样的脸上,没有一点弹性和温润,更没有关于脸所该有的的红润与细腻,对于她, 生命已接近尾声。我回来后不觉庆幸自己只是个小手术。
坐在病床上,我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想起昨天下午入院后,我是多么不情愿地穿它在身上,几次拿起又放下,后来碍于医院的规矩,我不情愿的脱掉了身上的花裙子,穿它在身上,可最后又倔强地穿上了我的的花裙子,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想再出去看看繁华的北京夜景,可是,当我走到一楼门口的时候,保安低头看见我手上的腕带,他拦住了我说没有医生的允许 ,你不能出去。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自由是属于他们的,我被关在了里面,一道铁栏杆,我像是失去了自由的人,一根神奇的腕带像一副手铐,让我和健康人遥遥相望。
我悻悻返回,在电梯口我等待电梯,电梯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们,八个电梯上上下下,他们如同来来往往的火车 ,却接不完来来往往的人们。人群不断地涌入电梯,我见缝插针地站在人群中,寻找可以让我挤上去的电梯。我发现不远处的第一个电梯人少,我挤过去 ,等电梯门打开的时候 ,推出来的是一辆手术车,医生和护士簇拥着病人匆匆而过, 病人惨白的脸也一闪而过。电梯关闭 ,我才知道这个电梯只给做手术的病人用。
我不得不挪回到后面几个电梯口,却有人推着一个病床过来了,它停在了我的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无助地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像羊眼睛一样,默默看着我。我突然心生感慨,这样一个约一米八的中年男人,若在平时,我一定会对他敬而远之,而现在,我觉得我要制服他,就是举手之劳,我突然不敢想下去, 也不敢看下去, 生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袭击,自己把自己打败的结果。
终于在拥挤中回到病房, 夜幕彻底降临,我丢弃了最后的倔强,穿上了我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夜很深了,我都没有睡意。我和衣躺在病床上,单人病房里很安静,我不想拉窗帘,我觉得拉住窗帘我就被关在了密闭的空间一样窒息的感觉。最近几年,我总有这样的窒息感,我以为我有幽闭恐惧症,这次的体检,医生说我有胸闷的症状,并非是什么恐惧症。 我透过窗户看向天空,北京的天空永远是雾蒙蒙的,仿佛一眼看不到头。
那深邃的苍穹藏着什么,仿佛你穷尽想象也无法想出。童年时,看夜空,想的是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少年时看夜空 ,想的是繁星点点里的浪漫情怀,现在看夜空 ,想的是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走廊尽头传来剧烈地咳嗽,把我从昨晚的回忆里拉出来,有个女孩的声音在痛苦地喊着“妈呀,难受死了。”然后又是剧烈的呕吐,仿佛要把心吐出来的样子,我急忙开门出去查看,我看到开着的房门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跪在地上,手趴在床上剧烈地呕吐,护士过来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没事吧?”女孩抬起头,脸色苍白地对着护士回答没事。我看见一个大眼睛的美丽女孩,她戴着一顶花布帽子。
“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她说。
“你为什么戴帽子 ?”我想问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止住了口,我似乎明白她为什么呕吐了。
能来这大医院住院的病人还能是什么病呢?
我默默地退出 ,转头遇到隔壁病房我昨天和她聊过天的病人,她微笑着和我说她明天要做手术了,早上八点就做,她的表情透露出期待与欣喜,没有害怕,而是对手术的期待,对生的渴望。她邀我进她的病房坐坐,她说她已经住进来半个月了,一直在做检查 ,终于可以手术了。
我说明天我也手术,我感到有些害怕 ,她说其实,她也害怕 ,可是,不做肿瘤一直在,每时每刻都会害怕,长痛不如短痛,咬紧牙关,想想痊愈后的生活 ,就不怕了。
她问你我是什么病?我没有直接回答,我说我也是肚子大,做了个体检,查出了毛病。
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也是肚子大了一年了,一天比一天大,我都没在意,我还一直上班,升任总经理后, 业务不太熟悉,天天熬夜加班,上下班的路上都是一路小跑,肚子大都没有关注,体检也没做,后来实在大得像皮球了 ,才去医院检查 ,发现肚子里全是积水了。已经晚期了,幸好没扩散,把子宫切了就没事了。你也会没事的,我们明天都是王院长做,王院长的手艺肯定能给我们做好。”
她热情地送我出门, 说明天我们就都被打倒了,不能再这样聊了,加油!
我回以她热情的微笑,回到病房,心情却不能平静,我只是癌前病变, 一个小手术而已。她毕竟已经晚期,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还比我小近十岁 ,孩子才上初中,都不能来陪她 ,她在此刻对生命的渴求是多么强烈。
晚上,我总是会突然醒来,我不得不打开手机,放着歌曲才渐渐睡着。
护士几次推门进来查房,我都知道 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当清晨的阳光如常热烈地照进房间的时候, 查房的医生们已经来了,他们真是辛苦,但是 ,给我做手术的王院长今天没有来查房,他应该是已经开始手术了,我听见隔壁房间已经推走了病人。
早上的打扫卫生,查房, 洗漱 ,吃饭等结束的时候,住院部的走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安详,我一个人在走廊踱步 ,尽管是个小手术, 我依然有强大的心理压力, 从昨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想说话了,今天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爱说话的我突然没话了,虽然几次安慰自己,但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一个人在踱步,缓解焦虑。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留着光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在走廊里绕圈走路 。她面带微笑,脚步匆匆,仿佛就是一次在城市广场上的晨练,是什么让她面对死亡还有这样的心态,她一个脚步重,一个脚步轻,走得飞快,她的光头在安静的走廊里分外耀眼。
一边的走廊尽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搀扶着出来 ,她腰上挂着渗血袋,那滴嗒着的鲜红的血液和她艰难行走的步伐,让我不忍直视,我假装没有看她们 ,余光却还看着她的蓬头垢面 ,龇牙咧嘴。
对面的病房, 一位秃顶的男士几次焦虑地出来 ,喊护士, 回去给躺在床上的女人擦洗,翻身。他的焦虑现在脸上, 仿佛一个焦虑的陀螺 ,一会儿出来找护士 ,一会儿回去照顾病人。
有护士喊我要做术前检查了,因为我是小手术 ,又是院长做, 就排在中午了。我毫无尊严地一次次躺在处置室的床上,被实习生围观,我想此刻,除了手足无措地配合医生,我别无他法,一切所谓的尊严在生命面前荡然无从。
焦虑在上午的时钟滴答声中一份份加剧, 当焦虑到极点时,它会自动下降 ,如同抛物线,然后又会在一个思想中突然又直线上升。
人的恐惧不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慌吗?
我做过一次剖宫产手术 ,那时没有这么恐慌, 因为我觉得只要让肚子里的孩子不难受, 我什么疼痛都能承受,那时有孩子的支撑 ,有母爱的力量,我如上战场般的英雄。而今 ,我好像没有什么支撑我,我是空的,只有恐惧填满我的身体。
这个上午是如此漫长 ,一台台病人被推出,一台台病人又被推进去, 我站在走廊,看他们如僵尸一样躺着被推进推出 ,但我隔壁的女人还没有被推出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护士也去吃饭了,我也走不动了,累了也就焦虑不动了,我反而想躺下了休息,恐惧抛物线又降到了最低点。
时间又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身体感觉到沉重,想要睡过去。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赶紧跳起来,跑出病房,是来拉我的年轻医生 ,他穿着拖鞋和白大褂,反复确认我的名字,然后喊护士哪里去了? 我来拉病人了,是不是这个病人?没有护士回应,他又去护士站喊人,还是没人,然后他对站在病房门口的我说那就自己脱鞋上来吧。
那个床不知是给谁设计的,太高,我一米五几的个子需很费力地爬上去,他问我做标识了没有, 我说没有, 其实 ,我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如待宰的羔羊 ,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标识 。他就又急匆匆地去护士站,终于一位护士拿着一支笔跑过来 ,她看了一下我的肚子说已经做标识了,这不是吗?我才看见我的肚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画上一个蓝色的圆圈,我看见那个圆圈, 更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我突然就浑身颤抖起来,手术车“呼啦啦”声在走廊响起,推我的男医生说是不是冷,他把被子又给我盖好一些。
走进专用电梯 ,出了专用电梯,我看到密密麻麻的人,他喊 :“家属呢?”我的二十六岁的小女儿着急跑过来,她焦急且心疼地看着我,慌乱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这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要承受东西。而我的不善待自己的身体让她过早地承担她不该承受的,我忽然内疚自责起来,忘记了恐惧,我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我被推进手术室,有人在门口三番五次确认我的名字,问我做什么手术?她问我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不下来吗?我说我今年我胖了三十斤,已经摘不下来了,推我的年轻男医生就说给好好保护一下,别碎了,这个镯子那么粗 ,比我命都值钱。我却想笑,年轻人,知道命有多值钱吗?在医院看惯了生死 ,难道不知道再好的玉也没有命值钱?
我被搁置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他说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去推下一台病人。他哼着歌走了,我一个人躺在走廊里又浑身颤抖起来 ,我想十月的天咋这么冷?我感觉这次不是害怕,是真冷,冷得牙都打战。
几分钟后,有几个壮实的妇女开了手术室的门推我进去, 说多给她盖点,她发冷,我打战着,感觉空旷的手术室更冷,她们一层一层地给我盖衣服,被单,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让我弯腰屈膝,说要给我打腰麻,我想我的麻醉师不是个三十岁的妇女吗?怎么成了两个如此年轻的实习生,但是,他们已经开始操作了,我剖宫产后看过网上介绍的腰麻需要多长的钢针,我更害怕了。我咬紧牙关准备承受。人这一生,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承受,无人能替代,这也是成长的必修课,越活得久,越能体会这种无奈,心灵的,身体的。一次,刚好忍住了,他们又在靠上一点的部位打第二针,我有点忍不住地“啊”地叫出来声,我想等我缓缓吧,把这提着的一口气缓过来准备迎接手术,他们说不要动,还得打一针。还打呀,我承受不了了,我话音未落,第三针已经下去了,我疼痛难忍,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三针,他们却用牙签一样的东西刺我的大腿,问我疼不疼,我说疼, 然后感到了麻木的钝疼,然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
有人打我的脸,让我醒醒,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一群人关切地围着我,他们说手术做完了 ,醒醒,我却睁不开眼,他们说必须睁眼,我说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睡着, 为什么要让我睁眼?我想睡觉。他们说不睁眼我有可能会心跳停止,我说你们一定是麻药给我打多了。那个本来要给我打麻醉却没上手的医生一下站在我面前,说她就是我的麻醉医生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麻药?让实习生打?不该拿我这么大年纪的妇人做实验。 她无言。有人迅速推我出去,有人一直喊我不能睡觉。我好难受,我只想闭眼,一闭眼我就能睡着,但是他们不让,我第一次感到醒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我感到恶心 ,我想呕吐,但是不能,我一直喊着我想睡觉,这样我就可以不睡着,他们一群人匆匆推我到病房,允许我一直喊着。
到了病房,我想我可以睡觉了,他们依然说不能,等四五个小时后,心跳恢复到六十下每小时才可以,这漫长的四小时啊,我受不了了,我感到心不跳了,一阵阵发紧,然后我开始呕吐。呕吐过后,我努力睁眼看着绑在我身上的一些管子。人群散去以后,我拉着小女儿的手,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以便让自己清醒 。
终于心跳六十下了,女儿说可以睡觉了,我却不迷糊了,我清醒了,我感知自己的刀口,竟然不疼,我以为今晚是个疼痛难忍不眠之夜 ,但是 ,却毫无痛感,这也许就是院长做手术的好处 ,我不禁一阵窃喜, 我再移动我的腿,发现没有知觉。
我平躺着,等待身体恢复。安静的单人病房,亲人的守候,阳光明媚的白天, 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美好 ,这是一段康福的路, 从可以下床走路 ,到可以自由翻身,我在恢复的路上。一切正常,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平常的一天,可以毫无作用,现在的一天, 身体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你知道身体有多么爱我们吗?她是怎样竭尽全力在帮我们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我第二天早上出走廊遛弯的时候,仿佛没有做过手术的样子。我看向隔壁的房间 ,依然窗帘紧闭, 死气沉沉,听护工说她做了八个小时,傍晚才推回来,肚子里割空了,需要好几天才能坐起来。
万事趁早,对不起自己身体的人也会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她的爱人整天陪伴在侧,昼夜不眠,都不见出来,她的女儿被一个人留在家乡。我想之前她的所有对事业的奋斗与努力都不及健康重要。以后康福的道路还很长,需要亲人投注的时间和精力更多, 这世上万事都是换的,有些换是不对等的,如果早知道这世界的一切都暗中标好了价码,我想我们都不一定要换的,再风光一时不如健康一世。
手术后第二天傍晚,医生就通知我明天出院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说有人等病房,让我早点收拾。
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在大早上就明媚地照进来,我的女儿和我嫂子来接我了,他们明显也很高兴,嫂子一直在讲笑话,逗得我笑得肚疼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的伤口开裂,但是,这笑是发自内心的。
我还在等医生给我做出院检查 ,下一个病人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她说她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今天说有病房了, 马上请假跑过来。她说明天就要做手术,好紧张呀!我突然笑容就凝固了,我体会到她的紧张,上刑场的感觉。
“谁陪你呀?”我关切地问 ,我想一个人恐慌的时候有亲人的关爱上最大的支撑。
她说她一个人来, 她32了,还没有男朋友,不想让父母操心,就没让父母知道, 领导给她签的字。
我突然就心疼起她来, 还没结婚, 子宫就有了毛病,善良到不想让父母操心,年纪不大却要一人面对疾病的折磨。这人生的路上, 她还没找到一路陪伴她走下去的人就已经病了。
好在是小病,不危及生命,这个手术就当是人生战场的一次演练吧!我安慰她一点不疼,不必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医生给我检查完说一切都好,先出院吧,最好别离开北京 ,等一下病理报告。
下一句我没大关注, 我只听见让我出院了,我换上了新买的酒红色半袖,领口有一个大大的纱质蝴蝶结 ,换了黑色的真丝裤子,九月的北京还是很热的。我把那身病号服扔进了走廊的一个桶里,像扔掉这一段历程一样, 我在亲人的簇拥下开心地走向电梯,都忘了和隔壁的病友说一声再见。
电梯口依然人满为患,我想我挤过去这一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来了。
兴奋之余突然又想,我可能还得回来, 因为病理报告还没出来, 一刹那我的心跌回谷底。嫂子说不来了,这个地方永远都不会来了 ,要往好处想
三
回医院附近的酒店吃过饭收拾好东西,傍晚女儿带我回她单位招待所住,这样能方便照顾我。躺在女儿开着的汽车后坐,我想人年轻时候生孩子是对的,爱人在家陪小儿子,因为我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经受父母同时离开他的孤独的日子, 于是,我自己独立坚强地来北京做手术 ,我本来想谁也不依靠的,但是,人被打倒的时候, 你是说不起那样的话的 ,比如我现在,大小也是手术, 避免伤口裂开, 我必须平躺 ,女儿开车小心翼翼 ,生怕有一些颠簸震到我,这份体谅与爱心, 除了至亲的人, 谁能做到?
我在内心体会着这种关爱,感受自己虚弱的同时感受着永恒的亲情。
深秋,夜晚的雨下得很大,大到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车窗上,看不起清外面的景物。北京的夜晚分外堵车, 女儿瘦弱的胳臂紧紧握着方向盘,她很用力的样子让我心疼 ,但是这也是人生无奈的时刻。
汽车用久还需要修修补补 ,何况人呢?人生到了五十岁 ,是到了该修补的年纪了,这次修补也许会让我精神焕发地走上很长一段的人生路,还能尽一些母亲的责任,帮她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困难。
汽车在风雨飘摇中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女儿的单位 ,就如人生的路我们需要在风雨飘摇中前行 , 好在终于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这样的夜晚行进,想起小时候下雨上学的路上 ,撑不住的时候 ,就到了教室; 生活中有苦累的时候,感觉撑不住的时候,问题就解决了。同样,这样的雨夜让我在车里躺着憋闷不舒服的时候,我们的目的地也到了 ,我住进了女儿单位的招待所。
风雨之后的安逸在进入招待所我就感受到了, 之后的日子是一段风轻云淡, 时光静好的疗养时光
我过上一段结婚前的日子 ,不, 比结婚前更舒服的日子,不用担心作业和考试 ,有大把的时光属于我 ,我不用早起 ,不用做家务 ,不用担心明天的早餐在哪里,过上了一种猪一般的, 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有人会给打扫房间 ,吃饭时间,女儿进来送可口的饭菜,作为一个主妇,把家抛开是怎样的一种舒心。
早上醒来, 放上音乐洗漱,白天躺在床上刷抖音,看书, 时间在不紧不慢中走过,这是人生路上一段久违了的好时光。
唯一担心的是病理报告,总是在祥和温馨中突然想起这个病理报告 ,导致我一次次地在手机上查看,十天过去了依然没有病理报告。 在等病理报告的路上我越来越焦虑 ,我甚至暗自神伤,想象自己要回到医院继续手术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想起上百度了解一下, 才知道病理报告涉及隐私, 是不在手机上公布的 ,于是, 着急慌忙让女儿开车去医院看看。
女得请假匆忙开车去了医院,病例报告早已出来,我没有事情。得到这个消息,我的神经彻底放松了,我感谢上天 ,感谢我的身体,感谢一切,万物此时是那样的美好。
我曾在失意的时候想过放弃生命 ,觉得人生路上,都是荆棘密布 ,总也走不出来,而当真正病了,无力命运的时候 ,回首人生, 想起的都是人生的美好:小时候玩土坷垃,阳光暖暖照着的美好 ;和爷爷奶奶依偎的美好 ;和小朋友玩解勾勾过家家的美好;上学路上听着朝气蓬勃歌曲的美好;得到老师表扬的美好;和爱人散步的美好 ,有孩子的美好。世界原来如此美好, 那些痛苦仿佛不值一提 ,甚至淹没在这些美好之下。
当我得知病理报告没事的时候,这些美好又全都涌上来了。 我要好好生活 ,用余生感受生命的美好,我要把那些诗人的哀怨 ,小女子的愁绪,不知足的抱怨通通抛掉 ,我要感受生活细碎的美好。
心情好的时候 ,脚步也会轻快, 我给自己换了个发型,准备启程回家。人生路上,总有各种事情发生,你看似不好的事情 ,你的负面情绪出来 ,其实是在保护你,不要放大它,要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它一定在告诉你什么,当你走过以后发现,一切发生的都是好事情 ,没有坏事情 ,就如我的这次手术,经历过后才让我更珍惜我的身体, 更珍惜我的生命,让我不再怨天尤人,让我认识到人生是美好的。
父亲走的时候,我只体会到痛失亲人的痛苦 ,我也没有体会我的生命也会消逝的感悟。 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会有多么痛的领悟。只有真正经历 ,才会懂得 ,才会顿悟, 才会改变。
动车是那样干净温馨 ,乘务员是那样细心体贴,这生命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列车飞奔向前 ,像极了我们的人生,经过的地方有鲜花怒放 ,也有荒草萋萋,但是我们总会到站 ,停靠在一个烟火人间的温暖的地方。
看着动车飞速前进, 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晚秋的景色变幻着各种颜色,世界万物皆美 ,我们的人生一直在路上,在求学的路上,在颓废的路上,在追逐的路上,在等待的路上,在疗愈的路上。但我们总要到达终点。终点是既定的,每个人的终点都一样,不急着去奔向终点,要感受人生路上的美好,哪怕当下看起来不美好的事情 ,其实也是美好的,即使等待的路上,也可以放平心态,体会身边的美好,生命是一段旅程,经历是人生的财富,成长是一门必修课,在经历中成长,回头看 ,人生就是由一连串美好的结果串成的珍珠项链,每一段路都如珍珠般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