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的小皮鞋在玄关蹭了蹭，仰着小脸问我：“妈妈，今天爸爸会回来吗？” 我蹲下来帮她把歪掉的蝴蝶结理好，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心里像被浸了凉水：“爸爸还要陪妹妹呢，等周末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这是老二念念出生后的第三个月，也是老公搬到婆婆家的第二个月。
生产前我总盼着儿女双全，想象着一家四口围在餐桌旁吃饭，朵朵会帮妹妹拿玩具，老公会给两个孩子讲故事。可念念刚满月，婆婆就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手里剥着橘子，语气软却带着不容商量：“城里房子太小，我夜里起夜不方便，要么我就不去你家带娃了，你自己想办法。”
我盯着她手里剥开的橘子瓣，橘汁滴在茶几上，黏糊糊的。休完产假我就得回公司，朵朵才上幼儿园，总不能把两个孩子都丢给保姆。我咬着嘴唇想了半宿，第二天跟老公说：“要不你去妈那边住吧，白天帮着搭把手，夜里也能替替妈。”
当时老公揉着我的头发说：“辛苦你了老婆，等念念再大些我就搬回来。” 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却没料到，这一搬就成了常态。
起初老公还能隔三差五回来住一晚，后来婆婆总说念念夜里闹，需要人抱，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周两次变成十天一次，最近更是半个月没着家。
每天早上我要先送朵朵去幼儿园，再赶去公司打卡。傍晚踩着下班点往回跑，接了朵朵还要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辅导作业，哄她睡着后，才能坐在沙发上歇口气。有时看着手机里老公发来的念念的视频，小姑娘裹着婆婆织的粉色毛衣，被老公举在怀里笑，我竟觉得有些陌生 ——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可她现在认生，我去抱的时候总会瘪着嘴哭，反而扑向婆婆的怀里。
上周六我带朵朵去婆婆家，刚进门就听见念念的笑声。客厅里，老公正趴在地上当马，念念坐在他背上拍着小手，婆婆坐在沙发上剥葡萄，时不时递一颗到念念嘴里。朵朵松开我的手，小声喊：“爸爸。”
老公回头看了一眼，摆摆手：“朵朵等会儿，爸爸先陪妹妹玩会儿。” 朵朵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攥成了小拳头，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玩具车。我走过去把她拉到身边，心里像被针扎着疼。
吃饭的时候，婆婆一个劲往老公碗里夹菜：“你白天带娃累，多吃点。” 又给念念喂了小半碗粥，全程没问过朵朵一句 “要不要吃鸡蛋”，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看着桌上的菜，突然没了胃口，朵朵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声说：“妈妈，我想回家。”
回家的路上，朵朵坐在安全座椅里，突然说：“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泪差点掉下来：“没有呀，爸爸只是太忙了，他最喜欢朵朵了。” 可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 上次朵朵发烧，我给老公打电话，他说婆婆正给念念洗澡走不开，让我自己带朵朵去医院。
夜里朵朵睡着后，我总会翻着手机里的全家福。那是去年夏天拍的，老公抱着朵朵，我靠在他身边，阳光洒在我们脸上，每个人都笑着。可现在，这个家像被拆成了两半：我和朵朵是一家，老公、婆婆、念念是另一家。
前几天公司加班，我让邻居阿姨帮忙接了朵朵。回到家时，朵朵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攥着一张画。她举起来给我看：“妈妈，我画了我们一家人，这是爸爸，这是妹妹，我们都在一起。” 画纸上，四个小人手牵着手，颜色涂得歪歪扭扭，可我看着看着，眼泪就掉在了画纸上，晕开了一片蓝色。
昨天老公终于回来了，进门就说：“念念会叫爸爸了，特别可爱。” 我没说话，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又说：“妈说念念该加辅食了，明天我得早点回去。”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突然问：“你还记得朵朵下周要开家长会吗？” 他愣了一下，挠挠头：“下周？我可能没时间，妈那边离不开。”
那天晚上，朵朵半夜醒了，小声说：“妈妈，我想爸爸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在呢，妈妈陪着朵朵。”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我们一家四口的相框。我看着相框里的笑容，心里空荡荡的 —— 我明明有两个孩子，有老公，可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个单亲妈妈，朵朵和念念，也成了没凑齐爸妈的孩子？
今天早上送朵朵去幼儿园，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妈妈，周末我们还去看爸爸和妹妹吗？” 我蹲下来，抱着她：“去，我们一起去。” 可我心里知道，就算去了，那个家也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只是盼着，等念念再大一点，老公能搬回来，我们一家四口能真正坐在一起，吃一顿热乎饭，听朵朵讲幼儿园的趣事，看念念对着我们笑。毕竟，我们本该是一家人，不该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段路，却像隔着一座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