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带丫头去图书馆看书,按旧例我坐在小隔间看会儿手机,静等她“捡完贝壳”回来。没多久,蹬蹬蹬的脚步声就过来了,OK,她满载而归了。小丫头自豪地把一堆书放在小桌上,期待的目光刷地直射过来。好的,我懂了,我随意拿起一本黑黢黢的书翻看起来准备读给她听。一堆花花绿绿可爱无敌的绘本里,它实在太特别了。自然而然地,它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在我心里哗啦啦砸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这本书整个都是黑的,封面,内页,连配图都是黑色的,不过是浮雕效果,反射光可以看到图形,用手摸质感很好,文字是白色的,再细看,还有一堆黑色凸起的小点点,略一思索,是盲文。于是郑重地给丫头讲了盲人和盲文。因为我很小就近视了,从小就怕自己哪天会看不见,所以对盲人相关话题感觉会尤为不同,平时也非常爱护自己的眼睛和眼镜,虽然始终重度近视,无药可救。
之后我才读起绘本,这是一本描述颜色的绘本,但每种颜色除了名字介绍,没有使用任何关于颜色和外观的形容,就像这本绘本,介绍的是颜色,但没有一张彩色照片。这是一本写给盲人的书,也是一本写给所有人看的书。丫头这么小,能懂不?
不用色彩,怎么描述和介绍颜色呢?用惯了眼睛的小人儿怎么能想象。她甚至从没想过有这样一些人“看”到的世界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于是,我蒙住她的眼睛,让她来触摸插图。一边抚摸图形,一边聆听文字,带她用一种不同的方式体验这些她早就习以为常的内容。
这是什么颜色呢?像小鸡的绒毛一样软软的毛茸茸的,摸着它心里就暖暖的?这是什么颜色呢?干干净净的,就像刚刚割过的青草的味道?那这个呢?踩起来脆脆的,味道甜甜的,就像巧克力一样?
刚开始她肯定是不习惯的,甚至想偷看,然后我一巴掌糊住了她的眼睛,带着她静静地,游戏一样地,像猜谜一样地慢慢体会。猜对猜错没有任何关系,珍贵的是打开心眼,用心感受的过程。于是我们才懂得我们看到的许多东西,不只有颜色,大小,还有温度,气味,触感,和没当想到它们时心里的微微涟漪。
最后,当你的眼被遮住,眼前就像这本书一样黑漆漆的时候,你是不是能体会到自己多么幸运能看到这些最普通最随处可见的颜色?是多么幸运得拥有着这么一双健康又漂亮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