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皖河的浮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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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两天前不意收到市作协姚岚主席发来的消息,说是邀我参加“皖河行”第六小分队,我的第一感觉是既兴奋又激动,当然,这样的心情里,还夹杂了些许忐忑与不安。兴奋是因为与皖河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委实难得;激动是因为此行可以见到久仰的文学泰斗黄复彩老先生,有着传奇色彩的“扎西梅朵”江觉迟女士,另外,还有好久不曾相见兄长般的魏振强老师。忐忑是因为自己与文学而言毕竟还是初涉,与这些大家相形见拙,自觉份量不够;不安是因为既然参加,就是有任务在身的人,最起码,总要敷衍着写一篇有关皖河行的文章吧。

虽久住怀宁,皖河对我而言比较陌生,即便屡次经过皖河若干段,但都来去匆匆,没有太多的留意;我的家乡在桐城,归属大沙河流域,所以对于皖河,也没有太多的研究。这仿佛是对于一个人,惟有见面而过的颔首,而无执手久伫的相问,更不谈推心置腹了。然而皖河终究是安庆的母亲河,一条河前冠以“皖”字,足见其底蕴之绵厚,份量之凝重,影响之深远。稍稍百度,有关皖河的条目便跃入眼目,“皖河,长江支流。皖河由皖水、潜水、长河三大支流组成,一般以长河为正源。发源于安徽省岳西县境黄梅尖南麓(以长河为源),经岳西、潜山、太湖、望江、怀宁、安庆5县1市,在安庆市西郊沙帽洲南注入长江。河道全长227公里,平均河宽500~900米,平均比降1/3200,总流域面积6442平方公里。”

我将要见到的皖河的概况大略如此。从这样简单扼要的文字里,依然可以想像皖河的壮阔与博大,心里便至久涌动即将面见那份无上美好的渴望。只是,选择在一个冬天的日子里与皖河相见,也不知是否能尽兴而归?

                                  ②

这是一个晴好的冬日,晨曦瑰丽,霜浓雾薄,风静天青。我们相约在迎江寺的后门集合。慢踱寺后门,望着门楣上“不二法门”良久。“不二法门”,佛家用语,指直接入道,常用来比喻最好的或别无选择的方法。难道此次皖河之行始于此地,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出安庆城,过长江大桥,上河口方向大道,溯流而上,向着皖河一路欢笑进发。我们这是沿着前人的足迹还是在找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必苛求雷同,其实也不可能雷同。遥想当年王文公行的是上任舒州的路,慨而慷作《过皖口》,“皖城西去百重山,陈迹今埋杳霭间。白发行藏空自感,春风江水照衰颜”,皖山重重,皖水滔滔,而心中亦如山高水深,恨变法未竟人先老。然而历史的车轮总滚滚向前,王文公若是活在当下,再行皖河,望江山如此多娇,心情必然大好,说不定也如我们这般,来趟轻松愉悦的皖河行自驾游了。只是他的驾驶技术可能稍逊江觉迟女士一筹。江觉迟女士果然是驾车能手,车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是小儿玩呼拉圈,不消半个时辰,我们便抵达皖河的“脊梁”---皖河大坝。

伫立坝上,放眼望去,皖河沉浸在轻纱般的晨雾中,河滩,河水,河树若隐若现,如入仙境。近处坝脚下的河滩,河草依然丰茂,一群牛啃着草,悠然徜徉其间。皖河宁静。冬日的皖河愈加宁静。皖河不曾准备我们的到来,正如我们不曾准备今日的到来一般。她朴素得仿佛一位农家劈柴担水的主妇,虽无十分动人的容颜,但却也落落大方,端庄文静。皖河以水落石出的姿态毫无遮掩地迎接了我们,让神秘从河水延伸至大地,让我们的目光在裸露的河滩久久停留。河水冲刷多少难以水化的往事,如今都湮埋在了这日渐升高的河床之中?

往事太多,都在曾经奔腾不息的皖河之水中浮浮沉沉,一切佛如大浪淘沙,惟余一鳞半爪让后人凭吊而已。其实凭吊古人还不如想念今人。这样就想起每年的五月来到洪镇,看连天的湖草,走古拙的老街,喝尽兴的老酒。想想,都是些可亲可敬的兄弟啊,哪个不质朴,哪个不豪爽?向明,吉平,承敏,还有诚斌老师……记起诚斌老师有篇写皖河的文章,是《皖水之上》,依然记得里面的片言只句,他把河雾描写得唯美,“河雾起于水上,行于水上,消失于水上……”诚斌老师如今已出著七部,其中一部《皖江人物历史散记》 就与皖河有关--皖河是皖江的支流,其众多风云人物亦融入其中,如一枚枚灿灿星辰在夜空熠熠生辉。

河雾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遍布大地。坝下的皖河农场就清晰起来,一条条笔直的机耕路切割着广袤的稻田,稀疏俊朗的白杨,错落有致的民房,点缀在早已收获过后无边的草黄里。是皖河的水滋润着这草原般广阔的农场,使之无愧于“鱼米之乡”美誉。皖河农场二十年前曾来过多次,那时我还在月山粮站上班,为了收购稻谷,与农场的种粮大户多有交往。其中印象深刻的一位,想想,对,叫汪谋发,中等个儿,挺憨厚挺实在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人都是为了谋取利益而生存,关键看这人是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汪谋发应该是这样的生意人。他一直生长在皖河边,或许,是皖河的水滋养了他这样凭良心做实在生意的真性情?就如皖河的水,坦荡于山谷平川,自在从容又从不戾气乖张。君子若水,与善仁,言善性,虽一别经年,如今故地重来,依然记起这样一个人,不能不说是他为人真诚的品质让我牢牢记住了他。

冬日的皖河大坝因防护林几欲叶落尽,视野便显得无比的开阔,不时河内有茅花若雪,有白鹭如银,有鸭鹅成群,有牧人缓步,有空舟自横…… 驱车平直的坝上,如一马平川, 看处处人家怡然自乐,见片片乡野空旷遂远,自由自在行走在辽阔的皖河大地,心中就有了一种纵横天地间的洒脱与豪迈。曾几何时,就在这皖河一带,多少风起云涌骤,多少金戈铁马急! 公元 550 年,梁朝叛臣侯景派其手下将领伍约、卢景晖杀鄱阳王世子萧嗣,梁将王僧、徐文盛出兵讨伐,侯景亲自率军至皖口,在皖口一带对峙达三个月;公元 975 年,宋太祖遣大将曹彬在石牌造浮桥,渡军伐南唐,南唐洪州节度使朱令斌率众十五万援金陵,至皖口为宋师阻击,战舰被烧,朱令斌大败被执……往事越千年,如今都如这皖河之水般枯竭,化作了天空的浮云,在岁月的流逝中沉寂如烟尘。而今,我们同坐小小的车厢内,这般任性行走皖河大地, 谈笑风生,指点江山,不能不感恩太平盛世;感恩出生在这个伟大的年代!

                                  ③

老县城石牌镇牵绊了我们的步伐。江觉迟女士放缓车速,说,时间还早,不如去看看老街还有博物馆,也得感受感受皖河远古的气息嘛。老县城虽光华暂褪,但雄风尤在,依然是皖河畔一颗璀璨的明珠,如今正在倾心倾力打造“徽黄故里”千年古镇,重振往日灼灼风采。镇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多了市井的拥塞,少了现代的秩然,这让古镇溢满了浓郁的烟火气息,飘逸着本真的生活味道。随意,散漫,自得,晃悠在仄长的老街,我们像是隐身进入了旧时代的影片中,化作前来采购物什的商贾,东摸摸,西瞧瞧,流连于老街的每一处风景。老街名“永兴街”,两旁古旧的木制挑梁穿枋商铺错落其中,五金百货,字画古玩,香火竹器,打银器配钥匙……让人的眼睛左顾右盼应接不暇。在瑞麟戏装盔帽店前,黄老先生十足过了一把“官帽”瘾。老先生天庭饱满,方面大耳,这一戴,还真戴出了古时的清官韵味。老先生又兴致勃勃地把“官帽”戴在了江觉迟女士头上,这一瞅,哈,倒像是《女驸马》中的冯素贞了。 店主何先生连忙热情地介绍说,这戏装头盔可是民间艺术,曾参展过第十二届中国北京国际文化创业博览会呢。望着笑容满面的何先生,再望望店铺里琳琅满目的艺术品,我们为民间艺术的瑰宝得以代代相传感到欣慰不已,滔滔的皖河水,带走的只是那些打打杀杀爱恨情仇,却永远沉淀下了人类智慧的结晶,并日益发扬光大。

老街适宜淘宝。经过一家竹器铺,江觉士女士很满意地挑选了品相好的竹箩,竹筛。我们调侃她是农家妹子,买这些东西回去是拎鸡蛋、晒河鱼呢。她也似真非真地眨巴两只大眼睛点头称是,极具农家妹子的娇憨顽皮之态。一家有着浓郁书香气息的书画店吸引了我们前去与主人攀谈起来。书画店雅号“小书斋”,主人姓姜名精红,一位退休的教书先生,若不是他主动说自己已七十有一,我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位精神矍铄,谈吐非凡的老先生已入古稀之年。别看姜老先生蜗居此地,老先生可是省书法协会与美术协会资深会员,在皖河地区教书育人四十余年,一直致力于县老年大学教学,热衷于四里八乡的民俗文化的研究与传承。黄复彩老先生与姜老先生相见恨晚,畅聊后欣然提笔,留下“禅茶一味”墨宝相赠;姜老先生也慨赠自己的真迹与姚岚主席惠存。皖河水滋润着这片土地,给了人们物质上的丰饶;而如许像姜老生这样的人,他们亦如皖河水,滋养着这里的人们,给了人们精神上的富足。

低低浅浅的轰鸣吸引着我们继续向老街深入。成捆成捆苗竹,一垛一垛蒸笼,把个老街塞得无立足之地。选竹,裁竹,削片,焙片,定型,晾晒,打磨,匠人们不停忙碌着,心无旁鹜地操作着每一道工序。蒸笼是早点的衍生产物,老街生产蒸笼颇具规模,一个皖西南蒸笼制作基地已然雏形。小小不起眼的早点行业却被江镇一带的乡亲做大做强,他们用勤劳、朴实、敬业、诚信赢得了一番新天地,由此富甲一方。昔日皖河边的小镇荣获“中国面点之乡”的至上美誉,为皖河的再度辉煌书写了一份创业的不朽传奇。我们在热火朝天的制作现场仔细观摩,为制造者稔熟的手法赞叹不已。在这里,我们也有小小的收获哦,一个个废弃的竹筒引起了我们浓郁的兴趣。特别是姚岚主席,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在成堆的生产料中翻江倒海,说是找回家要么作画笔筒,要么养花。这样原生态的竹筒作装饰品也确实是一种创意,主席是爱画爱花之人,想必竹筒非但增添了画的韵味,也烘托了花的娇美,自是别有一番雅致在心头如水波荡漾。

石牌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也是二十年前,因上下级业务关系,我经常来到驻石牌的县局。在认真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我喜欢与同事一起穿行于石牌的大街小巷,深深陶醉在县城的繁华与古镇的秀丽之中。特别是到了夏夜深深,灯火依然亮堂着,像是梦境中的星光吸引着我们晃荡在古镇上。我们选择一家夜宵坐定,叫来几大杯扎啤,一碟水煮花生,一盘螺蛳,一盘干黄豆炒腊鸭肉丁,一碗凉皮,一碗海带丝,就着皖河水送来凉爽的夜风,就着古镇夜深闪动有些昏黄的灯光,一杯复一杯,直至喝得把酒问青天,屡屡沈醉不知归路。年轻真的是好,在石牌年轻的时候更好。也同样是在这里,有过我一段短暂的恋情。虽与皖河边小吏港那《孔雀东南飞》千古爱情望尘莫及,但也有过两情相悦的情愫。我那时刚从粮校毕业,而姑娘还在石牌的一所学校就读。也曾在绿草如茵的皖河大坝牵手走过,听风的呼吸,看柳的摇曳,逗水的荡漾,可是,时间差让我们终究有缘无份,就此黯然别过。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美好的东西让人回味,有如春日皖河水中的浪花偶尔跃起水面,波平浪静之后,留在心床的是两两的祝福,愿岁月静好,彼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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