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野炊  偷玉米的小脏人儿

        凌晨四点,处在北纬37度的这座西北小城还沉寂在一片黑夜之中。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盏微弱的灯光打破了这片静谧。伴随着穿衣服提裤子和叮嘱的声音,一个小胖子带着他精心准备的家伙什出了门。对,这个小胖子就是我。

        叫醒了我的两个小伙伴,就等着隔壁的胡爷爷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隔壁的这位胡爷爷,在我小时候,除了喜欢用他一脸的胡茬儿扎我以外,他在我眼里还真称得上是一位传奇人物。别的先不说,就说每天早上四点多起来,去不近的馒头山锻炼身体就已经很令人佩服了。每次我睡到太阳照到屁股才醒的时候,胡爷爷早都回来坐着摆弄他在山上带来的野物了。通常是野果子,蘑菇,苞米什么的,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有野兔子什么的。就是这些小玩意儿,催生了我们三个一起上山的冲动。

        胡爷爷看着我们三个小屁孩儿,露出不看好的表情,“还真起来了啊,那就走吧,不过我先说好,谁要是喊累被落下了,可别哭鼻子。”我们三个争先恐后地推着胡爷爷出了院子门,外面还是黑的跟屎壳郎一样,连半点人影都看不到,我们仨拿着地摊上买的小手电冲着这看不到边的黑夜,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引出来了。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已经陆陆续续下来了一些晨练拉嗓子的大爷大妈。此时的天也变成了青色。我们的胡爷爷没管我们轻车熟路的开始上山,我们只能屁颠屁颠的紧追不舍。这里的山不比江南,青葱秀美,反倒是黄土满地,路也是歪七扭八的,不过的确是原生态的。路边树上不知名的野果,随便摘下几个,用手搓去灰尘,就往嘴里一塞,酸的人简直能把大牙吐出来。

        等到了山顶,哥仨已经一身臭汗,满脸花得就像偷鬼子地雷的游击队。没等我们喘上两口气,胡爷爷就继续往前走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哥仨不认路,再累再饿只能忍着。不过这山顶倒是格外的平整,一眼看不到尽头,路也宽阔平直了起来,两边有荒废的草地,也有成片的成熟的玉米地,黄绿夹杂着映照在朝阳的光辉中,美得有也不真实。可就算再美,也抵挡不了我们咕咕作响的肚子,毕竟四点起来啥都没吃,就进行这高强度的运动,早都吃不消了。胡爷爷找了块石头坐下,点上一支兰州,“要吃啥自己去找吧,被别人抓了挨揍可别把我供出来。”说完,边头一转,独自欣赏日出去了。

            得到许可的我们这下终于可以撒欢了。毕竟我们激动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为了放火,不,是野炊。找了一块平砖地,拿出了我们的宝贝。哥几个还真是下了血本,对于五六年级的小学生来说,的确没什么零花钱。有王中王的火腿肠,生土豆,有的还发了芽,小浣熊干脆面,打火机,水果刀,吃过烤羊肉顺来的铁签子,晚上吃剩的大饼,真是各色物件一应俱全。看看手头的工具,我们简单分配了下任务,一个人负责刨坑生火,做准备工作,剩下两个人去做崇高的革命事业,偷苞米。

        讲道理,胆小的我和不怕死的阿星去执行任务我是想不通的。阿星天不怕地不怕,和他老爸对刚都能搞得整个院子的长辈来说情,而我这个表面老实,实际蔫坏的三好宝宝实在不适合这项危险的工作。所以,我,选择放哨。其实吧,放哨才是最伟大的工作,既要眼观六路,又要耳听八方,还要抱着我们的战利品,不像掰苞谷这么无脑。心惊胆战地呆在满是蚂蚱的玉米地里也是种煎熬,看着阿星愈发地兴起,我不得不提醒他见好就收,叫了几遍都不搭理我,为了保证我们组织的有生力量,我决定自己先撤。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在我跑出不久,就发现他被一农民大伯追着狼狈地像我跑来,至于他骂了啥,反正我也听不见,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拿到了革命的果实。

        挖好了洞,生好了火,把玉米和顺来的野果,土豆一股脑儿扔进去,再考几根火腿肠,啃着方便面,听着洞里噼里啪啦的爆开的声音,就算周围都是乱坟地,我们也觉得无限的有成就感。打扰了故人的清净,就权当我们也上贡品了吧。

        手里的兰州即将燃尽,今天的故事也接近尾声,远去的青烟,是否能飘到那个还有影子的山头。

        然而故事从未像一卷纸烟那样简单的燃尽,燃尽的是片刻的孤寂,飘散出的挥不尽的彷徨。生活在这样一个物质世界不断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恐怕连朱自清先生的匆匆都来不及慌乱的扫过。儿时的回忆,也许更像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在我们最脆弱,最无助,最懈怠的时候,一个让自己疲惫的身躯和紧绷的心灵,能得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谁的青春不迷茫。记得是一个叫刘同的青年才俊在书中写到的话。我们之所以迷茫,之所以愤懑,不是因为我们心中没有梦想,而是没有去实施的勇气。记得一位友人曾说过,他的大学时代,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但最让他刻骨铭心的,确实他自己的堕落,是他自己亲手毁了他的大学生活,而它却一度天真的认为是他的不争气的室友拖累可他。他曾说,当大家都在拼命往上走,往前看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室友的支持,没有前行的挚友,就如同一个泥潭,你越是挣扎,就越被拉的更深。他整日都是愤恨的,不甘的,可他却什么又都没有做,用一个谎言欺骗着另一个谎言,用扭曲的自己安慰着虚假的努力。后来他说他想通了,既然分到了这样的室友,说明是一种缘分,或者是一种修炼,既然不能改变他们,就只有改变自己。虽然他说自己还是跟慌张的度过着每一天,但他觉得明天的太阳,依旧是可爱的。

    生如夏花,秋已败

      疲乏倦满,胃难堪

      虎鹿熊猿,鸟未还

      他日明昭,云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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