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明从梦中惊醒,额头,大汗不断:衣衫,早已浸湿。
透过竹窗,石天明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黑夜已经降临,下起了大雨。同时大雨中还附带着电闪雷鸣,如同玉珠的雨水打在屋顶上和竹林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秋天的雨如同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下午还是晴空万里,没想到晚上就下大雨。
石天明擦了擦额头汗水,发现整个身体似乎都有点僵硬,身体麻木,也并未在意,他以为只是自己身体虚弱的缘故。石天明起身下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喊了几声婆婆,无人答应,于是准备出去寻找石婆婆。
但是他心中回味着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奇怪的梦境经常出现,以前一年估计就会做一次奇怪的梦,每次醒来,总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同时每次醒来,都会伴随着身体有点僵硬麻木,石天明把原因归结于自己身体柔弱的缘故。有时醒来,他也会感到全身无力,身体阵痛,好像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幸好,这样的僵硬只是持续一会儿,不就就会消失。
不过,每次都重复这个奇怪的梦境,以往相差一年几乎才会做这个奇怪的梦,现在,一个月就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境。这个梦境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石天明心里疑问着。
每次只能梦到那只手把自己从白色海水抓起来,然后抱在怀中,感觉怀里很温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睁不开。若是强行睁开,会发现浑身犹如被数百道锋锐的利刃切割,十分疼痛。而眼睛则是更加痛苦,仿佛眼睛要强行脱离眼眶。
石天明喃喃道:“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阻止着自己在奇怪的梦境中睁开眼睛。”
石天明没告诉石婆婆这个同样的奇怪的梦境,免得担心婆婆为自己担心。他来到厨房,发现婆婆留了一个简洁的字条,上面写着‘孙儿,锅里有饭。’
石天明打开锅盖,晚饭做的是鸡蛋面条,上面还有撒着一些小葱点缀,香喷喷的。自从醒来后,他就感到一阵饥饿,肚子不停的叫唤。他拿出碗来,盛放面条,不一会儿,锅里的面条已经全部进入了石天明的腹中。
他寻遍全屋,发现婆婆不在,不知道婆婆跑到哪里去了,婆婆腿脚不好,一般很少出门的。
石天明拿把雨伞,提着昏暗的灯笼在门口等待。但又不敢走太远寻找石婆婆,担心石婆婆一会回来找不到自己,又惹的婆婆担心。
远处,昏暗的竹林小道,出现了一点灯光,灯光逐渐放大。石天明看到一个人正往木屋走来,身影有点佝偻,那个人好像也拄着拐杖,石天明对着人影大喊着:“婆婆,是你吗?”
那个人影闻言,传来苍老无力地声音。
“是我,孙儿。”
石天明赶紧跑过去,一手撑伞,一手提灯,扶着婆婆往木屋方向走。昏黄的灯光下,石天明发现石婆婆脸色有点苍白,关心的问道:“婆婆,你到哪里去了?”
“先回去,回去再说。”婆婆没有直接回答,拄着竹子做的拐杖,慢慢往木屋走去,苍老的身躯,显得有点无力。
片刻功夫,石天明小心翼翼地扶着石婆婆回到竹子搭建的青色木屋了。回到木屋,扶石婆婆坐好,收好雨伞,点亮油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娴熟。
幽暗的木屋瞬间一亮,尽管外面天色黑暗,风冷天凉。这一刻石天明却突然感觉小小的木屋很温暖和明亮。
石婆婆此刻面色有点苍白,眼中浮现着痛苦与忧虑。
“孙儿,你拿个凳子坐过来,我有些事情想给讲。”婆婆回来之后,神色有点奇怪。往日婆婆从来不会这样做,因为石天明自小懂事,石婆婆很少管教。尽管心里有点疑惑,石天明遵从找了个小凳子,坐到石婆婆身边。
石婆婆见到乖巧的石天明坐好,才缓缓开口道:“刚刚去了白大夫那里,把欠下的所有钱都还清了。”
“婆婆,你下午才去还过一次,怎么晚上又去还钱?”天明记得下午自己出门前,正好碰见婆婆从白大夫回来。
石婆婆说道:“那是还了一部分钱,另一部分刚刚还清。”
石天明摇了摇小脑袋,如果没记错,家里欠白大夫五十个铜币的药材钱,可是婆婆箩筐只卖了四十个铜币,钱还不够呀,多余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虽然心里疑问,石天明也不去开口询问。要是婆婆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若是不说,谁也没有办法逼这个老人说出来。
石婆婆拿起饭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天明倒了一杯。接着说了起来:“孙儿,婆婆以前还有一些积蓄,正好二十个铜币,把白大夫那里的欠的最后十个铜币还清了。”
石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小布袋递给石天明。石天明接过打开,发现是黄澄澄的圆滚滚的铜币,数了数,正好有十个。疑问道:“婆婆,这是干什么?”
满头白发、有点虚弱石婆婆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低声说道:“孙儿,你很懂事,以后把钱都交给你管。”
石天明有些疑惑,想把布袋送还回去,道:“婆婆,我……”
石婆婆摆了摆手,示意石天明住手,竹制拐杖轻轻点了点地,似乎想抖去拐杖上面的沾染的泥巴。
“孙儿,你不要多说,我心里有数。”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风也开始刮了起来,迅速由微风成长为大风,屋外很快响起呼呼的风声。外面的风借雨势,雨借风威。两者相互利用,迅速扩大影响力。
风,借着雨势,更加猛烈的刮了起来;雨,借着风威,更加啪嗒的落了下来。
油灯似乎因为外面的风和雨的变化,有点变的暗淡,石婆婆拿个小木棍挑了挑灯芯,油灯又恢复刚刚的亮度了,照亮着小屋。
石婆婆看了看灯芯,道:“孙儿,婆婆找你坐着谈话,是头一回吧?”
石天明不明白婆婆意思,点了点头道:“嗯,是第一次。”
石婆婆看着缓慢燃烧的油灯,慢慢讲述道:“从小你就让我很省心,也很听话,所以没必要那么多的告诫。”
老人又喝了一口水,无奈的说道:“婆婆这一生,没有本事,只会一门编织东西的技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没有,婆婆。”石天明急忙解释道,言语真真实实,毫无虚假。虽然生活艰辛,但婆婆一直把好的给自己,照顾自己,呵护自己,关爱有加。
石婆婆转过来看面前的孙儿,黑色的短发直直落在肩头,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油灯的明亮的光芒,乖巧的坐在自己旁边。
“孙儿,我知道你的梦想一直希望成为灵术师,可惜家里没有钱去检测灵根天赋。其实我特意给你留了五枚银币,就在后院的以前的鸡窝里。”
石婆婆又转过身去,望着明亮的油灯,补充道:“其实,很早那五枚银币就在那里,我一直放在那里。给你储备着,好让你将来去知道自己是否有灵根天赋。但是我刚刚从白大夫那里听说,下个月就要在青牛镇进行免费灵根天赋测试了,看来那五枚银币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石天明没有想到婆婆早就给自己准备了进行灵根检测的费用,心里疑惑,但是嘴上不言语,继续听着婆婆未完待续的话语。
“孙儿,你不知道。曾经,我小时候也渴望成为灵术师,但是自己检测了三次都没有灵根天赋,注定自己一辈子成为不了灵术师,但自己心里不愿甘心,心里一直对灵术师有种莫名的渴望。”
“随着年岁增长,我也到了该出嫁年纪,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子,对方是镇子上最好的木匠的儿子,对方挺好,也挺关心我,但是自己始终觉得不合适。因为倔强的我始终有一个灵术师的梦,不想像其他女人一般,过着一生平淡的生活,想要见识灵术师的世界。后来在结婚当日,自己逃婚了,一个人带着金钱走了。”
说完这话,婆婆目光穿过窗柩,看向窗外。窗外天色如墨,暗淡如铁。
雨,啪啪哒哒的下着:风,呼啸猛烈的刮着。此外,偶尔还伴随着一道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天空。
听着婆婆的讲述,石天明慢慢地了解到,石婆婆性格倔强,认定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同时也明白婆婆肯定经历了很多磨难与不幸。他还记得以前好奇乱问婆婆的曾经,结果被狠狠打了一顿,晚上听到婆婆一个人悲伤的哭泣,仿佛想到了伤心的往事。
那件事情以后,石天明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问这个话题了。
石婆婆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属于自己记忆的那个时代,缓缓叙述了起来。 年幼的石天明的面前仿佛缓缓地展开了画卷,上面记载了石婆婆的曾经。
后来,石婆婆四处流浪,她遇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灵术师,那个灵术师喜欢石婆婆,石婆婆也喜欢那个灵术师。两个人一起四处游荡,虽然艰苦,却幸福快乐。甜蜜的日子令人沉醉,石婆婆忘记了逃婚的事情,忘记在家等候的父母,忘记了那个与他成婚的木匠之子。
时间不长,一年过后,石婆婆和那个灵术师成亲。又是一年,石婆婆生育了一个女儿,石婆婆的生活幸福又滋润,感觉幸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石天明看到石婆婆浑浊的眼睛似乎有雾气闪现,泪珠在有点凹陷的眼眶里打转,浑浊的眼睛中不知何时布满血丝,接着说道。
“我以为灵术师们和平友好,灵术世界和普通世界并无差异,却不知,灵术世界比普通世界更加无情和冷血。丈夫的结义兄弟为了一枚丹药,不惜破坏兄弟之情,打伤了我的丈夫。更加残忍的是,他为防止消息泄露,还要赶尽杀绝,打算杀了我们夫妇和孩子三人。”
“我们打算逃跑,可是那个人一直穷追不舍。我的夫君最后为了保护我们母女,留下来阻挡他。我带着三个月大的女儿东躲西藏,没想到过了一年,女儿生患绝症,药石无效,最终离我远去。”
语毕,婆婆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石天明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无比坚强的婆婆,此刻已经哭的稀里哗啦,如同一个脆弱无助的老人。
年幼的石天明站起身来,轻轻地摸着石婆婆的脸庞,试图擦干石婆婆的泪水,同时安慰道:“婆婆,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