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暗淡的天空、降落的雨水，呼呼的大风，偶尔的电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莫名悲伤的景象。

石婆婆泪光闪烁，继续讲述着曾经的往事。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夫君的结义兄弟，那个卑鄙小人早就打算杀害我们三人，那枚丹药只是恰逢时间，因为那个人嫉妒夫君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比他强。那个人在我怀孕期间就偷偷在我和夫君的饭菜下毒，这种毒药是慢性.毒药，短时间没有影响，长时间就会起到作用。”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毒药让人毒发身亡。但是对灵术师来说，虽然不致命，但是实力会大打折扣。我当时怀着身孕，毒药大多被肚子孩子吸收，自己才得以捡了一条贱命。正是由于毒药影响了夫君，夫君实力大打折扣，那个人阴谋才能得逞。”

此刻，讲到这里的石婆婆仿佛再次经历当时的场景，苍老的面容上老泪众横，脸上肆意流淌着泪水。石天明站在一旁，想出言安慰婆婆，但是半天难以找到适合的话语，老人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山洪暴发，需要宣泄出来。

“失去丈夫和女儿，我打算复仇，就去寻找夫君以前的好友，告知他们实情并希望他们可以出手为夫君报仇。他们表示同情，但是根本没有人去对付那个人，甚至其中一个夫君以前的好友，甚至打算将我抓住给那个人邀赏。”

“我侥幸逃脱，但那以后，我报仇心思渐渐平淡，同时彻底不相信那些灵术师了，也不再对灵术世界感到好奇。”

石婆婆在讲述中，久经沧桑的眼中浮现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显然，当初的事情并非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轻松。

“后来，我想起了父母，打算回到镇子上。”婆婆闭目，似乎想让泪水停止，但泪水犹如开闸洪水，难以遏制，泪珠继续不断地下落，满头白发的老人回忆着过去不堪回首的记忆。

“后来，回到我生长居住的镇子上。才知道，父母早已死亡，母亲因为自己逃婚，气的大病一场，不久就辞世了。父亲因为自己逃婚，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父亲是一个一生都看重颜面的人，因为自己的自私逃婚，他郁郁而终。同时自己还知道自己干了一件错事，自己辜负了那个一直喜欢我的木匠儿子。他一生未娶，每年还去帮助我父母亲坟头扫墓。”

石婆婆讲到这里，泪水更加汹涌。想到了曾经自己辜负过的人，心中的疼痛更加剧烈。

“在那一刻，听闻父母双亲的双双离去，而自己这个不孝女儿，还在外面四处游荡，在他们最后一面也未能好好陪伴他们。那时，深藏于心中的愧疚、悲痛、悔恨齐齐袭来，自己的本来就不好身体渐渐瘫倒了下去。”

石天明看着面前的闭目流泪的婆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把多年想说未说的话语一次吐了出来。而自己，只是因缘际会，站在一旁静静聆听，不想也不能打断婆婆的叙述。

“面对丈夫，女儿和父母双亲的死亡，我感觉世上只剩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还不如下去陪他们。后来，自己决定自杀，从山崖跳下，带着对生的绝望，对死的渴望。”

石天明听到婆婆曾经跳崖轻生，心中猛地一惊，漆黑的眼睛此刻明显大了几分，显然对婆婆后来的遭遇十分关注。

“没想到被人救起，那个人就是竹林北面那座坟头的主人，是一个好心的老妇人。她依靠贩卖竹子，竹制品维生，见我对生活绝望，不断开导我，我渐渐不在渴望去死，但心已经如死水一潭，没有丝毫波澜。同时，老妇人也教会我编织竹制品的技术，那片竹林是老妇人的财产，我不忍心贩卖。许多竹子这是她曾经种下的，死后我遵从她的愿望，把她埋葬在北边竹林，她姓石，后来我也改姓石了。”

石天明记得每年冬天自己和婆婆去扫墓，曾经自己问婆婆那里面是谁，婆婆神情微变，沉思良久，轻声回答道：“一个挽救了我的人。”石天明当时不懂，现在才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知何时，石婆婆已经停止了流泪，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令石天明敬畏的神情——坚强而倔强。石婆婆还在轻声叙述着，但声音已经回归于平静，如静水一般。仿佛已经刚才讲的故事，仅仅是一个故事，与自己不相关的故事。但红肿的双眼，满脸的泪痕，证明这个故事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石婆婆亲身经历。

石婆婆的粗糙的大手摸了摸石天明的黑色柔软的短发，微笑说道：“孙儿，这就是我的往事，你曾经不是问过我的过往吗？。”

石天明看着此刻微笑的石婆婆，曾经自己冒失的问婆婆的过往，晚上就听见婆婆的哭泣声。没想到今日婆婆主动揭开往事，自己肯定又做错事了。石天明心里暗自责备。

石天明出言安慰道：“婆婆，对不起，不该让你想起伤心往事。”

“不，孙儿，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一直担心，心里害怕，担心你有灵根，害怕你会成为灵术师，担心你有危险，害怕失去你，一直没有让你去检测灵根天赋。我不该用我的自私去掐断你的梦想。”

石婆婆轻轻抱着面前稚嫩的孙儿，将石天明的脑袋轻轻用手臂环抱着，埋于胸前。细心的感受着石天明身上的温度与味道，因为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亲爱的孙儿呢。

石天明这一刻也明白了原因，原来婆婆估计知道了下个月的免费灵根天赋测试，担心自己具备灵根，将会成为灵术师，可能会遭遇到危险。明白了婆婆的良苦用心，石天明眼泪也流了下来，哭声道：“婆婆，下个月的灵根天赋检测，我不去了。”

石婆婆却猛然抓住石天明双肩，浑浊的眼睛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带着一丝可怕，紧紧注视着石天明，一字一句道：“不，孙子，你要去，无论什么结果，你都要知道。”

“婆婆，我真的不去了。”石天明从来没见过石婆婆这么可怕的眼睛，不敢面对，脑袋转向一侧，哭泣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天明白净的脸上，脸上的白色皮肤迅速涨红，带着一股刺痛的感觉。

石天明小手捂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婆婆，此刻已经是显得有些扭曲狰狞的面孔。

石婆婆此刻气急，失手狠狠的打了亲爱的孙儿一巴掌，同时厉声喝斥道；“混蛋，你这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你的梦想——你长久所坚持的。仅仅因为我的几句话就动摇了，你连自己灵根天赋有没有都不知道，有没有成为灵术师的可能都不清楚，你这么懦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婆婆，我……”石天明捂着红肿的小脸，神情复杂，半天说不出来话，怔怔的看着婆婆。

石婆婆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转过身去的同时，泪如雨下。那一记响亮的巴掌不光打在孙儿的稚嫩的脸庞上，同时也打在自己心上。

屋子外面的风，不知何时，猛烈呼啸风声渐渐小了；窗户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啪啪哒哒雨声渐渐小了。至于那闪耀的闪电和震耳的雷声，早已消失不见。

看到对自己最亲的婆婆转过身去，不理自己。石天明有些惊慌不知所措，但是知道惹得婆婆生气，需要赶紧向婆婆道歉，捂着红肿的小脸，急忙道：“婆婆，我错了，我去参加。”

石婆婆闻言，转过身来，慈爱的目光凝视着着面前稚嫩的石天明，伸出粗糙的双手，细细摸着石天明的小脸，轻声问道：“痛吗？”

“不痛，婆婆打我，肯定是为了我好。”石天明听到婆婆关切的话语，眼睛放出光芒。

石婆婆对孙儿的乖巧懂事十分开心，轻轻把石天明抱在怀中，用细不可闻，如同蚊虫细语的声音道：“真希望可以再多抱一会儿。”

石婆婆刚刚外出，去了村子里唯一大夫——白大夫那里，了解了自己的病情，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石婆婆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活够了。但是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面前的孙儿，因为孙儿的出现，让她的死水一潭的生活起了波澜，让她灰白的的世界多了颜色。

怎么能忍心让年幼的孙儿只身面对凶险的灵术世界？怎么能忍心让稚嫩的孙儿独自承担未来的风云变幻？

自从石婆婆十年前在竹林中捡到孙儿，是命运的选择。如今，孙儿已经成为自己最重要的人，若是死后，孙儿遭遇到什么危险，她如何能瞑目。

真希望孙儿是一个普通人，不要牵扯进入灵术世界。可惜，石婆婆明白，孙儿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石婆婆暗自言语。

面对几乎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灵术世界，石婆婆却唯恐避之不及。她经历了那么多，石婆婆早已看得透彻。人生在世，和自己所爱所关心的人幸福快乐生活足够，不要在去进入那个无情冷血的灵术世界了。

“狗屁的灵根，狗屎的灵术师。”

多么想畅快的说出这些话来，可是她却不能。因为她知道，每个人冥冥中都有自己的道路，无人可以阻挡。

可是，她只是一个老太婆，已经偷偷延迟了好几年孙儿的灵根测试，没想到这次居然免费灵根测试。或许这是冥冥中的注定，孙儿注定要踏上灵术师的道路。她不能再一次的自私的阻挠孙儿的梦想。

祖孙两人拥抱良久。

石婆婆放开孙儿，轻轻亲吻孙儿的额头后说道：“孙儿，你要记得，若是检测出灵根天赋，自己跟我讲一声。”

“嗯，婆婆，我记住了。”石天明乖乖的点点头。

屋外，呼啸的风，已经停了。哒哒的雨，也已停止。然而，外面的黑夜，更加浓郁，更加粘稠。

屋内，油灯里的灯芯，快要燃尽，灯油，也快耗尽。

石婆婆让石天明重新给油灯换一跟灯芯，加点灯油，石天明听话的欢快的小跑着去，不仅因为婆婆同意自己参加灵根天赋测试，更是因为婆婆原谅自己的过错了。

在这天明给油灯加油的工夫，石婆婆捂住胸口，心如刀绞，汗如雨下，心道：“病发作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你这个病，病因是在年轻时，悲伤过度和毒素侵袭，身体内脏已经出现了内伤，当时若是及时发现并加以调理，有可能根治。可是现在，以老朽的医术，怕是无力回天，最多还有一月可活，珍重。”

白大夫的话语此刻突然回响在石婆婆的耳边，石婆婆忍着疼痛，擦了擦汗。心中想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难以活到那么一月之久。

疼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短短一会儿，疼痛就消失了。石婆婆因为大汗过后，短时疼痛。此刻脸色苍白。

“是时候告诉孙儿一些事情了。”石婆婆自言自语道。愈加苍白的面孔，有点吓人。

石天明给油灯换芯加油回来，发现婆婆脸色有点苍白，面露紧张关切之色，忙问：“婆婆，您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婆婆刚才悲伤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石婆婆一语带过，不让石天明细问。石天明见识有限，信以为真，面上紧张之色散去。

“孙儿，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也该让你知道了。”石婆婆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让石天明知道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