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润的空气宛如江南,如果不是冷风夹着雨非雨雪非雪颗粒感的东西打在脸上,这真是个舒服的日子。当然,手机提示PM2.5还200,见惯了雾霾迷城的大场景,数据这东西毕竟是眼不见心不烦。
山上下来时天色暗淡,偶有鸟鸣在沟边林间高一声低一声。
上了车,随着暖风渐浓,瞇着双眼看车窗外绵延的山路两旁树木萧瑟地掠过。
他不断提醒我,别睡觉,陪他说话。每次出门回来晚了,总是这样不让睡觉。就是这个好像非常容易困的男人,我陪了将近二十年了。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十七岁,别人说这人很好,我也觉得不错,粘粘乎乎到现在。
说实在的,除了他本姑奶奶没谈过恋爱,儿子都笑我是一见钟情,嘁。
其他男人如何好如何坏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成熟男士,却没有男人四十一朵花的奔放。股骨头坏死,才戒了酒,不喝酒雄性荷尔蒙都蒸发了,光溜溜的胸膛没啥气势。
你想像不出这挑剔的家伙做个饭都如何嫌我上顿收拾的不干净。非得收拾的哪哪儿都光光的,才开始做饭。因为这个儿子上学期误了三回课。
最讨厌的是总要把垃圾分类,又不是为了卖钱,为什么那么仔细,仔细你住台湾去。有一次我随手将酱油瓶子扔垃圾袋里了,他又拿出来不算还磨磨唧唧说这要是人家处理垃圾划破手感染了怎么办?怎么办?!哪有那么巧的事!都像你这样活着多累呀。
不知道他从哪儿看来的一句话,说男人四十以后与女人在某些方面有剪刀差。换句话说,我不理你你别生气。果然回家就宁可看书,也不理我。
说到这里往后可以点点点点点点了。你不烦我都烦了。
除了上车系安全带这项我俩意见一致外,上哪儿意见都不一致。
你看你看——前面有事,我喊起来。
前面路中间有个青年站在那儿使劲晃动手臂,张着嘴在喊什么。
车停下,就看见那青年指着路边沟里惊悚地喊叫,快快,快救命。
娘呀嘞,水沟里有个人上上下下扑腾扑腾。我刚看清怎么回事,就有人扑通一声跳下去了。
原来是俺家那死人。三下五下捞上来一个姑娘。
看来呛的不轻,嘴唇都白的发青发灰,牙关磕成一片声了。喊那青年把车开过来,他说那不在沟下边,不能开了。
你怎么不早点捞她上来?我跳起来。
我不会水。
不会水!奶奶个脚。
你帮我送医院吧!
不能,我喊着说。我们是路过不是本地人。再说别被你们讹上喽。说着我就掏手机录像。
突然俺家男人坐倒了。呲牙咧嘴的,让拉他起来。
唉呀都忘了他还一身水一身泥呢!赶紧拉起,让他上车。
慢点,腿疼。他说。又指指那青年让他抱着那姑娘上车。
唉——出来玩也不消停。
他就是这么个事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