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15岁的时候在干嘛？
2017年，小学毕业。
同学们都忙着准备进入初中学习，柳妍忙着整理书本，卖给收废品的大妈。
回头看向母校，再见。
手里攥着“人生的第一桶金”回家。
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前面的门房住着姑姑和姑父还有她那淘气的小弟弟。中间的正房住着爷爷奶奶和爸爸，还有柳妍。
就在前天，父亲正式通知柳妍，小学毕业不要再念了，下来挣钱吧。口气里恶狠狠的说:“反正你也不是那学习的料，赶紧下来给我挣钱。”
柳妍的父亲靠卖殡葬用品做白事先生谋生，若说这行业挣不到钱那是万万不能的。接到一次活少则三五百多则两三千，就是放一天的哀乐也是要80块的，在这北方小城三千块是够一家三口过一个月的。
但是父亲从来没给过柳妍80块钱，就是要个学费，也是难的。
爷爷奶奶靠捡废品换取生活费，手上并不宽裕。但对柳妍还好，除了没钱，别的并不苛待。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和爸爸离婚了，19岁就做了爸妈的人，不懂爱，也不懂责任。
离婚后，妈妈远走他乡，几年见不到妈妈一面，除了一张旧照片，柳妍几乎要忘了妈妈的模样。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柳妍从来不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年节时，柳妍的姥姥会过来坐一会，送一点吃的和几件衣服，说是柳妍的妈妈托老人送过来的，每当这个时候，柳妍就默默的走到院子里，找一处没人的地方，静静的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
我们都知道她的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个倔强的孩子愣是什么都不说。
回想起四年前，我刚见到柳妍的时候，我去哥哥家，柳妍是我嫂子的侄女。那孩子一声一声的叫我小姑姑，我也是真心喜欢柳妍，每次见面都会逗逗她，考考她学的算数和汉字，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有一次我到哥哥家做客，夏天天气十分炎热，开着前后窗户通风，我隐约听到几声夸奖，我靠近后窗才听清，原来是柳妍偷了路口超市的扫把，她的爷爷奶奶不批评她，反而夸奖她。这让我很气愤，我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这件事和哥哥说了，哥哥还我一无奈的表情，劝告我说柳妍有爸爸有爷爷奶奶，让我不要多嘴。我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我摔门而出。
后来几次去哥哥家，都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我心里还有奢望，奢望柳妍在这个家里没有长歪。
再次听到柳妍这个名字是很久以后了，那天我休班回家，哥哥和嫂子也回家里来吃饭，饭后嫂子说她想侄女了，那孩子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什么，我一细问才知道，柳妍离家出走了，走了几个月都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柳妍的爸爸竟然都没找过柳妍，或许正是父亲的冷漠才逼的柳妍离家出走。
有一天我回家，妈妈说要去哥哥家给我侄子送牛奶，我就一起跟去了，走到我哥家的胡同口，迎面一男一女和我走了个擦肩而过，胡同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但我隐约觉得这女孩我很眼熟。
见了嫂子我才恍然大悟，那女孩应该就是柳妍，我又像嫂子求证，得到的答案和我想的一样。
柳妍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回来住到了我哥家，不敢回到正房去，怕得到的不是担忧的嘘寒问暖而且一顿棒子炖肉。没离家出走之前，这棒子炖肉也是隔三差五吃上一顿的。
和柳妍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21岁的男孩。
如果用是否有性行为来区分男孩和男人，我想，他们应该都不能用男孩和女孩来称呼了。
男孩的家庭是父母离异的重组家庭，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家里最多的是人口，最少的是收入。
平时靠在工地绑钢筋挣钱糊口，这北方一入了冬，工地的活是要全面停工的，停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两个孩子不懂规划，没有积蓄，眼看着20块钱一晚的小旅馆就要住不起了，不得不回了我哥家。
我嫂子听柳妍说她在外面这一个月每天都吃泡面，不由得泪如雨下。
联系柳妍的爸爸，看能不能给孩子点钱，不管孩子再怎么叛逆，再怎么做的不对，孩子毕竟只有15岁。刚开始还说的好好的，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接了电话我嫂子才知道，打来电话的是柳妍父亲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说是女朋友那是体面话。这女人不过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孩子和柳妍的父亲住在了一起，既没登记结婚也没有办酒席。
那女人说给柳妍钱可以，但是柳妍必须交代每一分钱都花哪去了，还要住到她的家里去，说是养柳妍可以，但是坚决不能让柳妍领回来的男孩花一分。
现在让柳妍和小男朋友分开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小的孩子刚刚找到了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怎么愿意分开，虽然这好有着某种目的。
和那个连继母都算不上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住到一起，想也知道，倔强的柳妍根本不会答应。就这样，被这女人一搅和，柳妍的生活费又没有了。
我嫂子也是恼上了柳妍的父亲，挣了钱都给了外面的女人，给别人的孩子花，自己的女儿活的上顿不接下顿，一个15岁的孩子。
柳妍的小男朋友妈妈，主张让两个孩子结婚，一个15岁的女孩先别说合不合法，就是于情，15岁若结了婚也难免走上悲剧的道路或许一辈子就毁在了这懵懂的婚姻上。
15岁，心里满是苦涩；
15岁，心里满是悲愤；
15岁，心里满是仇恨；
如果，爸爸死了，只怕柳妍只会拍手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