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有一个男生,笑点极低,低到远远地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我们眼里一件稀松平常的似乎没什么笑点的事,就可能瞬间触动他那极其敏感的笑神经激发出他空前的笑能量,而且一笑就长时间停不下来。
他前仰后合、手舞足蹈、捶胸顿足、声调诡异刺耳,就像大雨来临之前突然而至的狂风,以摧枯拉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着蛮横的扫过所到之处的每一个角落,听得我毛骨悚然,吓得我汗不敢出,惊得我茫茫然不知所措。
等他稍稍平静下来,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问他:“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笑成那样,能说出来给我们分享一下吗?”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没怎么啊,我就是特别想笑,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
班上的一对双胞胎姐妹,是他的同班同学,听到他说这话,翻着白眼用无限鄙夷的口气挖苦道:“你学习不强,还整天傻笑,将来肯定说不上媳妇儿。”
“我有德行、孝顺,别人抢着跟哩。”他不急不恼、语气坚定地回应着她俩的讥讽。
这番话和这种气度让我在心里不停地为这个九岁的男生点赞。但我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让这个看上去瘦弱的甚至有些单薄的身躯,有如此坚定地信念和散发着满满的正能量。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那天我到校比较早,而他也碰巧提前来了,于是我就和他聊了聊。
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爱笑?”他神情漠然的对我说:“老师,其实我在家里根本就不笑,也笑不出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在家里不笑,到了这里却笑得停不下来呢?”“我奶奶有病,瘫在床上,需要人照顾。自从她生病后,脾气变得很古怪,总是折腾人。我爸妈每天上午带着她去扎针按摩,只有中午才抽时间休息一会儿。所以,在中午,奶奶由我负责照看。我给他翻身、按摩、陪她聊天,我还会把她扶到轮椅上,推她到客厅看电视。有时候她无缘无故地就发脾气,故意找茬骂我。在家里,我很累,真的笑不出来。来上画画课,心里比较轻松,所以看见啥都想笑。”我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男孩的妈妈是四川人,面目清秀,身材高挑。十年前嫁到石家庄,和孩子的爸爸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个小小的门面,卖五金电料。日子过得虽然琐碎倒也惬意。
起初,婆家人对这个外来的媳妇儿是充满怀疑的。怕她象其他外嫁过来的女人一样,打着回家乡探亲的名义从此一去不复返。但是几年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这个儿媳妇和那些人不一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抢着干,和大家相处的也非常融洽。嫁过来一年多就给他们添了一个大胖孙子。老两口乐的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媳妇,更是主动承担起了照看孙子的义务。
平淡的日子就像村前的小溪,在不紧不慢中细细流淌着。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下去了。但老天偏偏不随人愿。
这天,老太太照例起个大早,骑着三轮去附近的早市买菜。却不曾想遭遇了车祸。老太太被紧急送往医院。命保住了,但是腿脚却不听使唤了。
夫妻俩很孝顺,每天带着老太太去附近的中医诊所扎针按摩,风雨无阻,毫无怨言。
老太太自从经历了这次车祸后,脾气变得狂躁不安。经常无理取闹。儿媳妇从不计较,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老太太。孩子看在眼里, 疼在心上。虽然只有九岁,但他义无反顾地参与到照顾奶奶的行列中来。
当男孩妈妈和我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满脸写满了骄傲。
“儿子这么小就懂得孝顺老人,我们当父母的心里真的很欣慰。他奶奶瘫在床上好几年了,这几年他一直帮我们照顾,有一次他奶奶想吃腌肉面,他就跑到大老远的地方买来给奶奶吃。他奶奶一边吃一边哭,嘴里不停地念叨,我能活着占俺孙子的光了......”
“你们当父母的给孩子做了这么好的表率,他能这么孝顺,全是你们言传身教的功劳。”我由衷地说到。
听了我的话,孩子妈妈露出了欣慰的笑,脸上两个大大的酒窝溢满了幸福......
回家的路上我就想:如果此生我能拥有这样一个暖心的儿子真的足够了,什么功名,利禄、出人头地通通的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