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晚上并没有胃口去吃什么。夜里饿醒来,闭上眼睛想起来的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首先想到的是初春时节才能吃到的榆钱窝窝头,把新鲜的嫩绿的榆钱采摘下来。一簇簇的分不清是花还是果。放在清水里泡洗干净了,清去了黑色渣渣状花蒂,沥干净了水分。揉进面团里。揪出一个疙瘩来做成窝窝头形状,笼屉里早已铺好了布刷好了油,窝窝头像一个个小山包被请了进来。俏生生绿莹莹的立着。像等待着一场盛大的洗礼。等待着水蒸气将它们催成诱人的香甜的早春之果,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吃过了它们,春天才算是真正的来了。可以脱去厚重的棉袄棉鞋可以截取细嫩的杨树枝,做成简易口笛吹奏时兴小曲了。
我又想起来。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奶奶做的香油面灯了。揉得结结实实的面团加了些许碎盐进去。也有可能没有加,只是记得是香的,却忘记了,味道是咸是甜。奶奶的手很巧,大大小小的面轱辘段,经过他那双爬满了褶皱的手搓揉点捏,那些个龙啊凤啊,蛇啊小兔子啊,八角灯,莲花灯,还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好看的样式,全都利利索索的跳到案板上来了。蒸的时候奶奶也没有闲着,他找来了一些火柴杆一些棉花条,把棉花条沿着火柴杆搓揉起来做成了面灯的灯芯儿。原来那有着棱角些许方正的各式面灯儿现在都珠圆玉润神气活现的被端了,出来插上了棉花芯,奶奶又小心翼翼地抱来了,那酱油色的瓦罐儿,并拿来了直勾勾的小勺儿,这是要往面灯里注入香喷喷的麻油了,我和哥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啊,奶奶的手就怕一个恍神。 他们全都飞跑了。哥哥还暗落落地伸出了手想要揪个边吃,被奶奶的勺柄儿而给吓了回去。奶奶说的什么斥责的话,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要先给天上的家里的神仙吃。按着奶奶的吩咐在各个地方摆好了龙啊凤啊小蛇啊。回来就看见哥哥已经把他的油面灯啊,给点着了。黄橙橙的灯光香喷喷的气味就这么把年给送走了,外面,那个时候还没有烟花,只有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大人小孩的喧闹声,我和哥哥小心翼翼地端着面灯出去。。就看到村前村后但凡大点儿的空地啊。都站满了端着面灯的大小人儿,一簇簇莺莺火苗儿。在初春的风中盈盈一绰绰地摇曳着。大家互相点评,对比各家的面灯手艺。等到香油烧得差不多离了花边就迫不及待的揪下一口送进嘴里去,其中快乐,我至今依然清晰感觉到了。
这都是春天的记忆,那夏天的呢?炎热的夏天里是什么家中的味道能给我带来清凉又舒服的感觉?是妈妈做的井水冷面还是酱腌的醋萝卜?流油的咸鸭蛋蒜泥的凉拌茄子?是就着啤酒在麦场吃的石皮蛋还是绿豆馅儿的碎馅饼?哦,对了是葫芦面条儿,而且必须是中午剩下来的葫芦面条啊。手擀的那又白又光滑的面条儿,配上淡绿色皮的葫芦片。既没有葱花,点缀也没有肉末相随,中午吃的时候又烫口又清汤寡水。冷到了,下午就不一样了,面条还是面条,只不过松软了很多,这松软出来的劲道就滑进了汤里。汤汁粘稠了许多,中午,吃起来有些硬脆的葫芦片,此刻也变得柔软起来。葫芦的菜辛味儿减退了去,口感味道上就与浓稠面汤汁融为了一体,当然让这一切变成美味佳肴的精就是家里的泡醋蒜了,就着泡醋蒜,瘦面条儿变成了抢手货。新做好的晚饭便没有人再下去吃,平时总爱把剩饭留给自己吃的爸爸妈妈们只好悻悻然的自己吃起来先做好的晚餐了。我不爱泡醋蒜,但是却极喜欢往剩葫芦面条里加了老陈醋就着辣辣地老蒜瓣儿的,三口两口的呼噜起来。既不掼口也没有冰凉的刺激感,在暑气将散未散的,夏日傍晚。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把胃伺候的服服贴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