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女人最近很反常
每天早晨六点,扁鹊会准时接收到楼下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这让她很恼火,平时也就算了,反正要上班,就当闹铃使了,可周末好不容易能赖个床,还要被摧残,真的另人无法忍受。
扁鹊住的地方是八九十代的老式小区,陈旧的楼梯,偪仄的楼道,时常散发着一股酸臭腐朽的气息,扁鹊厌倦这里,可没有办法,这是父母留给她的不动产,她的安身之地。
周围住的都是十来年的老邻居,有事没事打个招呼,闲唠两句,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这点好,人情味浓郁,不像很多新式小区,哪怕住上十年,左邻右舍照样不认识。
楼下那个女人是后来搬到这里的,大概有两年了吧,扁鹊工作忙,和她打照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但第一次见那女人时,扁鹊心里是震惊的,那个时候她已经让她歇斯底里的叫骂声荼毒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天是周末,扁鹊向往常一样被叫骂声吵醒,她已经有了经验,等那恼人的声音过去蒙头接着睡,然而酝酿了半天也豪无睡意,扁鹊烦躁的穿衣下床,正值夏日,七点不到,太阳已经虎视眈眈的露了脸。
洗漱完毕,扁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望着窗外耀眼的阳光,实在没有下楼去吃早餐的欲望,事实上,长期独自一人的生活,已经让她养成不吃早餐的习惯,但此刻肚子那股火烧火燎的求食欲,让她不得不托着睡了一夜仍旧困乏的身体出去觅食。
扁鹊踢踏着夹脚拖鞋慢悠悠晃下楼,刚到楼底就碰上那个女人,穿着一件蕾丝质地的白色过膝长裙,头发在后脑勺挽了个低垂的髻,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上,粉黛未施。扁鹊惊奇的发现她有两弯漂亮的远山眉,这样的眉形让她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
真是个气质灵动的女人,扁鹊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完全不符合她心中的幻想,一般脾气暴躁,容易跳脚的女人不该是五大三粗,脸色发黄,头发蓬乱的形象吗?
眼前的女人完全颠倒了他的惯有思维,太让人惊讶了,按生理常识来说,长期脾气暴躁会扰乱内分泌,脸上爬满雀斑,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老。
这女人花一样的面容,看起来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要水嫩,据扁鹊所知,她有个六七岁左右的女儿,抛开她未成年生子的可能,这女人至少快三十了。
女人见到扁鹊,露出微微一笑,笑容温暖治愈,让人如沐春风。
扁鹊更惊讶了,女人给了她接二连三的惊喜。
自打那次后,扁鹊儿又见过女人几次,每次她都衣着得体,有那么一两次女人开口打招呼,声音都温柔的甜死人,与六点钟那种怒吼声大相径庭。
抛开伪装的话,这女人十有八九是人格分裂症,扁鹊儿在心里默默给女人下定论。
然而近段时间,早晨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扁鹊儿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过了几天她才惊奇的发现,楼下的叫骂声没有了。
人有时候就是贱骨头,喜欢上赶着找虐,安静了两天扁鹊儿又觉得空虚了,叫骂声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少了反而不自在了。
她很想知道女人反常的原因,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某天傍晚下班,遇见一群老太太聚一起兴致高涨的聊天,扁鹊心里好奇,凑上前想听那么一耳朵。
老太太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扁鹊听了半天,弄清了大概内容,是在讲那个女人,这更让她来了兴致。
原来不止她一人听到过女人的叫骂声,很多人都为此烦恼过,可近段时间听不到叫骂了大家同扁鹊儿一样好奇,经好事者王大妈打探的消息如下:
“女人和老公离婚了,老公嫌女人脾气差,在外面有了人,连女儿都不要了一个人走了。”
而李大妈的版本是:“女人理智丧失,砍死了丈夫,并将尸体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李大妈就住在女人隔壁,这两天她时常能闻见一股腐烂味,用她的话讲就是死猪生蛆的味道,因此她猜测,女人的丈夫一定已经遇难,她一直在想着要不要报警。”
扁 鹊觉的这群老太太想象力真是丰富,《夜已深》那位编剧真该请她们去做一期栏目,保证比以往那些平淡无奇,故弄玄虚的节目要吸引眼球的多。
扁鹊没兴趣听了,她觉得再听下去,这群脑洞大开的老太太一定能编出更离谱的事。
譬如“离奇失踪的男子背后,神秘的夜半敲门声”诸如此类的,她完全相信那些无所事事的老人有这样编排故事的能力。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楼下再没响起叫骂声,扁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样强烈的探究欲。
偶然的一个傍晚,闲来无事的扁鹊在楼下散步,赶巧碰上了那个女人,这是自打女人不叫骂后她头一次和她遇上。
女人和扁鹊打招呼,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热情,扁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探究欲又被唤醒了,她试探着问女人“最近心情好了哈,家里挺安静”
女人听出了扁鹊的用意,小脸瞬间红成一片。
“以前真不好意思,我脾气差,吵到你了吧”她红着脸道歉。
“也没有很吵,习惯了就好了,那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扁鹊问。
女人有些迷茫,估计没太明白扁鹊的意思。
“就是......最近没听见你吵了”
女人一下笑了,明艳动人的笑。
“那个啊.....我怀孕了,书上说孕妇宜喜不宜怒”
扁鹊整个人呆住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将疑问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