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
文/东方润木
我的家乡就在素有“鱼米之乡”之美称的江南水乡。
这里河道纵横,水脉交错,河水两岸绿树掩映,各色树种争相绽放着生命的色彩,四季有着不同的风景!
这也许就是我从小就爱水的理由吧!
我家就住在一湾清浅的水畔。父亲就在临水一侧的空地上栽了各色树种,紧邻房子一侧的河畔前后种了三棵桃树,树下是整齐的菜地。
我家屋后也是一大片竹园,我们这里一般都是淡竹园,也就是篾竹,除了春天能吃鲜美的春笋,农闲时,还能编些竹篮和竹筛子和晒米面等的大大小小的竹匾,还有篾席,除了自用,如有多余,还可拿到市场变卖,换点零花钱。
门口场地宽阔,场地侧的河畔,几棵垂柳紧依水畔,依次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再往前就是两棵粗壮的槐树,还有一棵不怎么粗的楝树,还有几棵叫不上名的杂树,临近码头边是一棵与我同岁的枣树,还有一棵百年榆树几乎斜卧在水上,刚好撑起码头上的一袭荫凉。场地的外围是两棵香梨树,门口是一棵绿树成荫榉树。
场地下就是一条通往码头的卵石小路,路那边是左邻右舍们连片的淡竹园。卵石小路边上还有两棵高大的柿子树,每到收获的季节,满树红灯笼似的柿子特别诱人。
一到夏天,我家门口的树下,便聚满了左邻右舍乘凉的人。
一年四季,这树下,妈妈总要放两张长凳,供来水边码头淘米洗菜洗衣服的婆婆妈妈们歇脚,或高峰期需排队等候时小坐,我家门口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聚人堂。
初春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一夜之间,门口的两株洁白无瑕的梨花满枝报春来,屋旁桃花盛开,碧水映桃红,正是:
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风过处,落红无数,花瓣随碧水轻漾,一瓣绯红如梦远,又是: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春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回时,绿水人家绕……
这应该就是对我家乡的最贴切的描述。
随着一场场春雨的滋润,我家门前屋后的竹园四周便用草绳围了几道,以此提醒人们不能再涉足竹园了,春笋即将出土,春笋冒尖前是不能踩的,踩了的话那株笋便长不大了。
每每春夏之交,春笋上市时,每家每户的餐桌上,春笋成了主角。最爱咸菜炒春笋,还有奢侈的腌笃鲜,要么就是头年腊月晒制的咸猪头肉焖春笋,特别咸鲜香,这些都是特别下饭的菜,也是我童年的美好记忆!
初夏
河畔的桐花盛开,微风拂过,阵阵沁香在村子上空弥漫。高高的梧桐树上,缀满了铃铛似的花朵。一串串,一簇簇,远远望去,那一抹淡紫,如晕染天边梦幻般的云彩……
东风几日飞幺凤,零落桐花一寸深。
桐花刚落,槐花开,万串玲珑玉魄香,偷随月色袭梦乡。清晨醒来,鼻间芬芳氤氲依然……
同时,河对面那株半卧水面的合欢花,也在一夜间绽放。那如彩霞般轻盈飘逸的合欢花,那枝头摇曳生姿的,那丝丝缕缕的红粉,是古往今来情人们苦苦的相思吗?
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
春夏之交,也正是鱼虾繁殖时,成群结队的小鱼虾在水草间嬉戏追逐。三三两两的鸭子们也在水面翻腾扑楞,你追我赶,欢腾的水面,好不热闹!
勤劳早起的人们,常会在码头边的草丛里,捡到新鲜的绿莹莹的鸭蛋。
燕子们也在梁间浅翔低徊,忙着衔泥筑巢哺新燕。
草深水暖鱼迷窟,花落泥香燕作家。
仲夏
最爱便是每年暑假的七八月份。七月上旬开始,我家临水的三棵水蜜桃便相继成熟。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桃香,撩拨着垂涎欲滴的我们。
那在绿叶掩映间,一个个成熟的水蜜桃,压满枝头,足有碗口大,粉面含羞诱人的粉红色,还有的已被艳阳着上了大红色,也是细密粉白绒绒下的艳红,这红不炫目,却养眼而更诱人。
禁不住随手摘下一个已熟透的桃子,软软的直接撕下一层薄薄的皮,汁水已随手指滴答,忙紧嘬双唇咬下一口,桃肉软润,鲜甜的汁水直达心间,满口溢香,一个桃三两口就吃完了。意犹未尽,一口气能吃四五个,直到吃撑才肯罢休。
苏东坡有“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而我却要说“日啖蜜桃三十只,不辞长做故乡人”
妈妈会挑最大最好的桃子,送给左邻右舍们品尝。我和妹妹总不解,总想自己吃好的,而妈妈总说,好东西才与人分享,送人一定要送最好的。这就是从小接受的最淳朴的做人原则!
每每此时,好多鸟们,有喜鹊,白头翁,麻雀等叫不上名的鸟,也会不约而同地来分享我们香甜的蜜桃,我和妹妹曾守在树下驱赶。可被妈妈阻止了。善良的妈妈说:
“平时桃树上的小害虫,都是鸟们帮忙清除,如今桃子熟了,当然得犒赏它们”。
而我从没看过妈妈吃一个完整的桃子,她总说自己不喜欢吃桃子,即使吃,也是那种坏了一半不得不扔掉的桃子。
夏夜,因我家临水边,凉风习习,自然是满场地的人们聚拢来乘凉,父亲便每晚的故事会和山海经,更是我们的最爱!
秋季
秋高气爽,门口两株香梨已熟,脆甜香嫩,汁水丰富,口感极好,每天上学前总要摘两个带上,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天这样的必备水果,真可谓奢侈。
还有甜脆的枣和红菱,依次也是我们最奢侈的零食。
冬季
霜皮古柏,浅雪,寒烟,曾系青牛夕照里。
冬季也是四季中最闲的季节,便会有网船在我家旁边的小河里捕鱼,也是鱼儿最鲜美的季节。各色杂鱼河虾、蟹、甚至还有鲇鱼和带刺的黄黑相间的的昂公鱼。也不贵,很便宜。
妈妈总喜欢头天晚饭后,抓一把咸菜,多放点水与这些小杂鱼同煮,第二天是最下饭、喷喷香的杂鱼冻。
放学回家,灶膛里一扒,就是香喷喷的煨山芋,吃得满嘴满脸满手焦黑焦黑的。滑稽可笑。
天一冷,菜地里的菜多,妈妈会常煮我爱吃的菜粥,每次都会煮满满一大锅,妈妈会招呼左邻右舍来吃,还有上码头在我家门口歇脚的,妈妈也会舀一大碗给她,喝了浑身上下热乎乎的。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便会做萝卜丝糯米团子,也叫过年团子,这过年团子,也是多少游子对家乡的记忆和眷恋。
随着改革开放大潮般袭来,乡镇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家乡兴起。一块块良田变成了一栋栋厂房。
农民却变成了无地可种的人。绿色的竹园树木也被无情地砍伐,一个个高烟囱拔地而起,蓝天从此黯然失色,蒙上了厚厚的尘埃,河水彻底变成了臭水沟,再没有鱼虾蛳螺。
因为河水太臭,我家也搬到别处重建了,村里该搬的也都搬掉了,搬不走的也就个别年老孤寡。
如此恶劣的环境,我的家乡面目全非,我也不再眷恋,逃到城里住了,再不想回家……
可如今,家乡的天再次变蓝,家乡的企业关了一大部分,并且,家乡刚已被规划为湿地公园,河水依然清澈见底,鱼虾成群,并有专人管理。
如今,我也常回乡下家里小住,发现,我们的小村又恢复了热闹,好多人也选择回家居住了,每次回家,总能收到左邻右舍送来的四季应时蔬果,冬季回家,总能吃到大灶头上烧的菜粥,那久违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家乡,一个依然生机勃勃的地方!
依然可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的江南水乡!
依旧是烟雨江南别有姿,灯火一村鸡犬静。
绿竹幽径深处,青萝拂衣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