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心血来潮,想知道已经凉了好久的QQ里还有几个初中同学。打开好友列表,数着数着,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的是名字,陌生的是对她的印象,我们已经五六年没见过了,她的模样早已记不清了。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都淡出了各自的生命。
她是我的初一同学。
我试探性的发了个消息,以为她也是个凉了QQ的人,以为自己的消息会石沉大海,也没抱多大收到回复的希望,索性就睡了。
就在我即将入睡时,手机一个震动,彻底让我醒了。她回复了!
试探是根导火索,她的回复引燃了初一时的回忆。流年似水,那些鸡零狗碎,本来已被时间冲走,现在,它们又被冲回来了。
我以为“失联”五六年,大家会变得没有共同语言可说,没有共同话题可聊;我以为五六年的时间会让大家的隔阂变得越来越大;我以为五六年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社交圈,不同的世界,会让两个本就不是很熟悉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并没有,反而正因为“失联”了五六年,大家变得更有话说。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话匣子一打开,我们就聊到了凌晨两点半。
原来,时间会让在世间“流离失所”的人变得惺惺相惜。
五六年的“失联”和沉淀,让我们更懂得珍惜“失而复得”的“朋友”。
虽然初一在同一个班,但我们有各自的圈子。
那时候,我还是个每周要进出一次黑网吧去“偷菜”,去听徐良的《客官不可以》,小贱的《多喜欢你》和汪苏泷的《小星星》,去围观别人打DNF和CF,还是个铃一响就冲向操场乒乓球台和饭堂的初中鸡。
那时候,我所在的初一(7)班是全级最烂的班,班上的男孩子多半有着穷乡僻壤的野孩子气,不务正业,抽烟打架,贩卖炸果香烟零食,认金钱和权势作大哥。
那时候,野男孩们留个长发,打个耳钉,穿个人字拖,学着初二初三的“大哥”们烟不离手,满嘴粗口,以为自己不可一世,敢跟老师顶嘴,敢和规则叫板,却不敢向自己喜欢的女生当面递纸条,写情书还要找写字好看文采飞扬的人代笔。
那时候,班里的女生也有自己的小群体,稍有姿色的仗此获得身边一群拥趸,同时和野男孩们形成班上的两股势力。势力内和和气气称兄道弟,势力外合作欺凌同仇敌忾。
每个男孩子都曾想呼风唤雨。
我也想,但是野男们说我太乖,去网吧不会偷摸只会“偷菜”;说我太弱,不敢跟老师顶嘴,和规则叫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们的使命是顶嘴和叫板的同时对外维护班级的“荣誉”,不让外班欺负我们这些渣渣,而我的使命是帮他们代写情书和提供作业参考。
每个夜晚听野男们讨论第二天要找谁麻烦收谁保护费;每节课堂看野男们如何与老师斗智斗勇;每次课间看野男们在校园里追着别人打或者被别人追着打;每个时刻看他们如何通过威逼利诱去拉拢群体壮大力量;每次听他们放狠话“有种周五放学别走,我不neng死你我名字倒着写”;每个星期五傍晚放假,校门外都会上演聚众斗殴闹事...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乐此不疲。他们标榜自由,张扬个性,他们舔吻每一处身上的伤口,说那让他们成长。他们说在“扣分榜”上留下名字等于给自己的人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在厕所里抽着烟,吞云吐雾,一言不发,想起自己的“风云史”,眼神迷离,像是洞悉了自己的一生。
他们说我不是和他们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说这个世界总得有人敢为人先,敢想敢做,敢做敢当。所以他们面对学校的斥责和家长的痛心,头铁得一批。他们说任何击不倒他们的只会使他们更强,他们把这理解为男子汉。
我就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学习和成长。
我不懂他们“打打杀杀”的生活有什么意义,正如我不理解他们所谓的“男子汉”。
我曾经也想呼风唤雨,但是他们让我放弃这种想法,说我命不该如此。
后来,在成长的过程中,看到很多曾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最后都送了人头,或者正在努力把牢底坐穿。可见,能呼风唤雨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我是个好学生。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在给我发“好人卡”。
习惯性做好学生的人,以为做个坏学生就像坐个滑梯顺坡儿下驴一样容易,多数人尝试又尝试就会发现,一个好学生做一个坏学生,比一个好学生一直做一个好学生要难多了。
曾经为了向野男们靠拢,我蓄长发(我才初一)并且去找Tony老师给我弄了个杀马特。走出发廊那一瞬间,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觉得世界在我面前敞开,等着我去拯救。
但是马路边突然蹿出一台“鬼火”,坐着三个杀马特,油门猛轰,横冲直撞,却在拐弯时因为地上的一滩沙,连车带人摔出三米远,鲜血直流...
我默默的回头,让Tony老师给我整回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我还年轻,不想落得如此“光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