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灌湖畔的每一个自然村庄,祖辈们都留下了几个硕大的打谷场。每每雨水浸湿过后,农人们在松软的泥土上撒下草灰,在几代人肩背绳索牵引着古老的石滚不断的碾压下,让太阳下的打谷场总保持着平整光滑。打谷场周围是广裘的田野,沉甸甸低下头的稻穗让平日安静的打谷场热闹起来。
年轻后生们用宽厚的肩膀挑起双草头,让汗珠润滑着冲担在双肩上不断的调换,血丝的肩膀坚强的从稻田跨过一道道田埂,翻越丘包健步担到打谷场。一个个谷垛代表着一个个家庭的喜悦,那是农人一年汗水的结晶。谷垛有的似蒙古包圆圆的阁尖状,有的如民房长方形堆垒,农人们发挥着丰富的想象空间,如儿童搭积木般高兴,尽情的展示着丰收后的愉悦。
瞅着太阳驱散晨曦的雾霾,唤醒地上白白的霜花,大家有序的拆去谷垛,你帮忙我,我帮忙你 ,开始演艺流传千年的打谷流程。谷穗朝上,让稻杆重叠在里面,金黄色的谷穗一缕缕一簇簇铺成圆圈,悠闲的躺在那里,让太阳尽情的揉干她身体的湿度。
待到晌午时分,农人套上耕牛拖着石滚,石滚欢快的哼吟起“吱呀吇吖”的古老歌谣,一圈圈一遍遍的碾压稻谷,直到一颗颗的谷粒脱离稻杆,躲到稻草下面去。
牯牛完成任务悠哉的卧在打谷场旁,反刍着主人赏赐的甜甜的稻草。为了抢时间让谷子干燥方便收藏 ,农人可不得偷闲,左邻右舍都来了,人人拿起杨叉,熟练的抖动着稻草,堆向草绳,一捆捆垒在原来的地方又变成草垛。这是耕牛冬天的食物,也是农人厨房的烧柴。
一会儿功夫,打谷场上只剩下金灿灿饱满的谷粒躺在那里,农人们时儿赤着脚丫在谷粒间游走,翻晒着他的这些宝贝;时儿兴奋的嚼上几颗谷粒,等不及下锅就品尝起新米的芳香。
等到颗粒归仓后冬天来临,皎洁的月光洒在冰冷的石滚上,打谷场聚集起村里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习武赌力,有马步弓腰轻松提起两百多斤石滚的,有扁担怼棍比膀力的。败下阵来的提出比骑自行车,地面上放一块硬币,谁能在行驶的自行车上拾掇起硬币即为胜者。比赛中有连车带人摔倒在地上的,有拾掇起硬币后还加演人车分离金蝉脱壳的 ,喝彩声在空旷的打谷场上不断的回荡。也有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悄悄爬到草垛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着打谷场的演出,有时候偷偷亲吻到月老羞涩的躲进云层里才散去……
愤然意犹未尽的回忆着八十年代乡村打谷场发生的这一切。
如今的打谷场在美丽乡村的建设中已经焕然一新,随着机械收割一体化 ,谷粒从稻田就直接进入了农人的粮仓,稻草作为肥料留在了农田里。古老的打谷场被水泥硬化,安装上了篮球架和健身器材。
凉风习习的夜晚 ,在路灯和月光的陪伴下,乡村的打谷场显得格外的明亮而妩媚。新时代留守乡村的男男女女,在音乐的伴奏曲中开始了翩翩起舞的新农村生活……
2020年9月11日于庙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