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才5岁,对磅礴大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只知道妈妈怎么还不来。小伙伴家里很好玩,可我还是想妈妈。
直到晚上7点,爸爸来接了我,我就问不是说好妈妈来接么。
爸爸是个直爽人,爽快地答到“你妈妈和姨妈坐麻木车出了点事故,不过不要紧,已经治好了,现在我带你去医院。”
我并不是个直爽人,万般情绪我也能表现得心如止水,我从小就爱面子,特别是当上家里的“小皇帝”后。一路上我没有多说话,就问爸爸是不是因为雨太大,他说是。
那时县里的医院总是白墙配上总是湿润的石地,药水味加上霉味让人很难受。妈妈经常叮嘱我去医院不要到处碰,最好什么都别碰,很脏,如今她却一整个身子都睡在了医院。在爬破旧的楼梯时我已经担心到了极点,可我却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像自己正去探望一个从未谋面的远房亲戚。
直到进入外三科的病房,涂上绿漆的木头大门半敞开,我的小身板刚好可以钻进去。里面有六张病床,我下意识地往右边看,一眼就看到了妈妈,妈妈是城里出了名的美女,如今那面目全非的脸配上那残忍的纱布我一辈子都难忘,她盘腿坐着,好像拼着命以最好的精气神状态迎接儿子的到来。
我立马把目光转到左边,扫视别的病床的病人。
过了三个月,妈妈痊愈了,回到了之前美丽的样子,只是右眼下的一小块肌肉有点后遗症,眨眼时会牵动它跳动,但不仔细观察并不会发现,也不影响美观。姨妈厉害一点,大腿骨折还得调养个大半年。
之后妈妈他们聊天有时会提起车祸这件事,会说麻木车很危险,或者说雨天开车一定要慢点。也会说起我当时去看她,她笑着说我当时都认不出她了,在病房找了半天没找到。
妈妈呀,我的妈妈,儿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您,我就算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在哪儿,那如同天降甘霖般的母爱磁场,您就算哪天不小心在国外走丢了,我做个梦就能知道你的具体位置,立马去到你身边。
只是儿子当时看见你时,泪水本来在胃里,半秒钟的时间全窜到了眼皮底下,呼之欲出,于是我转过头去望左边,只是因为自尊心的驱使,让我把它们又憋回胃里。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气氛比较好,我不想因为我的眼泪让你和爸爸感到难受。
对不起妈妈,我欠你一肚子眼泪,现在它们还在我的胃里,已经扎根了,想哭都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