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异样美好
1.
一件好事后面总会跟着一件坏事,在这个原本让人愉悦的早晨,老刘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连早读课都没让我读完,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在唱歌。
一开始,我以为其知道我钱被偷了,所以泰然自若地跟着他,其背影一点都不高大,看起来有些滑稽,加之人又很瘦,怎么看都像个鸡架,这一刻,我竟然想到陈然说老刘被夏老师折磨一夏,肯定会瘦十斤的下流玩笑,提及夏老师,瞬间我又想起夏雪,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我俩就成现在这样了,刚放暑假那段时间,我俩还曾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陈然一定喜欢夏雪,这种感觉特别不好,而且不能细想,越想越纠结,郁闷和无边的苦恼刹那间就会塞满大脑,让我怀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你给我站着。”
我刚坐下来,椅子表面冷飕飕的,隔着裤子都觉得冰凉刺骨,老刘肯定是成心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空调,此刻我巴不得站起来。
“站好了,腿不要晃,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瞅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他,这直接点燃其心中的怒火,他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双手背在后面转了三个圈,看他这样应该还不知道我的钱被偷了。
“你给我说话。”老刘坐下来对我吼道。
“说什么?”
“老实交代,你和夏雪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个姚天,他么的这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骚扰我女儿,他这是不打算再混下去了——”老刘气愤的竟开口骂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挺让人心疼的。
“这就叫无知者无畏,那天我也是看不惯这孙子如此骚扰夏雪,才把他揍了他一顿!”我努力强调打人的合理性,但老刘却丝毫都不领情,他以为我是在邀功。
“不许骂人,好好给我说话!”
“说什么?”我再次重复刚才的疑惑。
“你别在这儿给我装糊涂,你俩是不是闹矛盾了,这些天夏雪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老刘如此地关心夏雪,让我莫名的感动。
“我俩关系好着呢,或许——”
“或许什么,你快说!”老刘急了。
“也许我俩没在一个班级,彼此看不着,她有些不习惯!”我信口胡诌故意试探道。
“你给我住嘴,你肯定是欺负她了,不行,我得替她报仇!”老刘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这是公然在迫害一个好少年。
2.
“你怎么不说话,害怕了吧?”老刘有些幸灾乐祸,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他。
“你不让我住嘴的吗,现在我不能多说!”我跟他耗上了,反正早自习挺漫长的。
“你不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告诉你,姚天已经被留校察看,你不要一脸的不在乎!”老刘这是在警告我。
“不会吧,那为何广播里没有听到处分通告,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开始叫屈。
“公平,你也太不成熟了,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肤浅!”老刘对我下了一个结论,我竟无言以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刘乘胜追击。
“没了,哦,对了,我钱被偷了,1000多块,还有洗面奶,耳机。”我不想和他继续下去,只好岔开话题。
“谁偷的?”老刘问了句废话。
“我哪儿知道,哼,这人千万不要被我抓到,不然——”我的脾气瞬间又上来了,偷我钱的孙子一点都不厚道,哪怕给我留个几十块钱,也不至于四处乞讨,幸亏李想借我点,不然我真得要饭去了,1000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买包子喂狗都能把其养大了。
“你又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要是再敢打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老刘一脸严肃地盯着我。
“随便,反正你上次已经不客气了。”说着我转身就走,这种谈话不仅无聊,而且纯属浪费时间,指望他抓小偷,非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一点希望都没有,还得是自力更生。
3.
“你给我站住,坐下来。”他拦在我前面不让我走,我只好坐下来,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想怎样,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你要再这样,我就换班!”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好,我问你,这段时间你的逆反情绪怎么这么严重,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这才是根本,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谁惹是生非了,我就是看不惯。”
“你有什么看不惯的,社会就是这样,早晚你都会习惯的。”老刘语重心长地开导我。
“等我看惯那天再跟我说吧,现在我要读书去了。”
“读什么屁书,思想没端正过来,读多少书都没用。”
“你说的对,学这些屁玩意确实一点用没有,以后也就买菜时算算账,实在想不通学这么老些东西到底有何毛线用?”我开始反驳他。
“你怎么这么偏激,物理没用吗,不学它卫星怎么到天上去,你不学物理,宇宙飞船怎么制造出来,你不学物理——”
“这些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你不常说无论是物理学家还是化学家,首先他必须得是个数学家吗?”
“对,我是这样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老刘一脸防备地盯着我。
“既然都是数学家,还不是买菜时不会算错帐,你说有什么别的用吗?”能有机会挖苦老刘,我的心里特别痛快。
“你——好,好,好——”老刘连说了三个“好”,气的脸都绿了,我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故意说道:“既然你没话说了,我就先走了,对了,我钱被偷这事儿,还请学校认真调查一下,1000块钱呢,抓到这人可以蹲监狱了。”老刘的脸又开始红了,这是气的,我再也不看他,也不知怎么的,这次处分过后,我在他面前越来越有底气。
4.
我从二楼下来,刚准备进入教室早读课铃声就响了,屋里的人呼啦一下全涌出来,而我要往里进,顿时有些尴尬。
黄俊一下子和我来一个熊抱,把我一直推到栏杆处才停下来,我没好气瞪着他骂道:“操,你多少天没刷牙了?”
“谁没刷牙,瞎说什么,净败坏我名誉。”周围的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俩,我知道那目光是投向黄俊的,有些人还故意走开,这让其不得不狡辩一下。
“大爷的,一早就污蔑我,谁没刷牙,我一天刷三次。”他一激动就张开大嘴满世界嚷嚷,这下好了,不用我再强调,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口臭,现在我特想离他远一点,奈何被其一直拉着,我只好头转向一边,他问一句,我答一句,这是对我意志力的考验。
“刚才干嘛去了?”
“跟老刘畅聊人生了,我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卧槽,真的假的,你真牛逼,老刘都被你呛到了,哈哈,老刘还有这下场,厉害。”黄俊很是得意,忽然背后响起一声咳嗽,顿时所有的兴奋和动作都石化了,他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只能装作没看见,老刘消失好半天他才紧张地质问我。
“操,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我哪儿知道他过来,再说了,他不没听见吗?”
“没听见他咳嗽干嘛,操,操,擦,这下完了,完美的一天就这么完了。”
“得了吧,我给你提个建议,保准你立刻就能恢复美好。”
“你快说!”黄俊一脸的焦急。
“回去把牙好好刷刷,最好能刷出血来,然后再嚼十个口香糖。”
“我他妈嘴就这么臭吗,操,还真臭。”黄俊往手上哈了口气,差点没让我把早饭给吐出来。
5.
黄俊如此不讲究个人卫生,还痴心妄想追求杨琳,估计还没到人身边就能把人吓跑,我对他的爱情之路保持极其悲观的态度,比陆羽差好大一截儿,陆羽虽然爱情之路也很坎坷,可其每天至少洗一次头,身上还经常喷一些比较劣质的香水,炎炎夏日,有时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狐臭,然而离得远,身上还是香喷喷的,有种花露水的味道,为此韩鑫没少打喷嚏,因为他俩还如高一一样是同桌。
有次物理课上,韩鑫断断续续打了12个喷嚏,老刘脸都绿了,韩鑫一脸无奈,陆羽则无动于衷,似乎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曾跟黄俊苦口婆心地诉说陆羽的表现,他听了满不在乎地说道:“陆羽这样玩命折腾有用吗,现在杨琳正眼都不带看他一下。”
“那你呢?”
“我,呵呵,杨琳好歹还看我一眼。”
“不会是鄙视你吧?!”
“心里知道就行,说出来干吗,哎,我早就看穿了,有陈然在,谁都没戏——不过杨琳那丫头身材真的好,想想都让人激动地睡不着觉。”
“这倒是,不过这丫头心大,一般人可无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屈服。”
“总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听我这样说,黄俊竟学着水木年华的声调唱起歌来,我听了很是无语,然而让我未曾想到的是,多年后的一天,杨琳真那样做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中午吃饭前,我问黄俊小偷的事儿查的怎样了,他说现在有点头绪了,我心里一喜,他立刻说道:“我先说好了,钱拿到手,得分我一半。”
“没问题,一半就一半。”我也不心疼,似乎不是我的钱一样,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特别奇怪。
“告诉我是谁。”
“边吃饭边说,走去食堂去。”黄俊听我这样允诺,心里很开心,非拉着我一起吃饭。
“吃饭还是算了,我中午有事儿。”
“真的假的,最近你怎么事儿这么多,不会真的泡妞去了吧?夏雪都和你掰了,韩佳倩你也把人都那啥了,憋哥没找你拼命就不错了,你现在还有胆勾搭,哎,我都不知你到底哪来的勇气,脸皮真厚。”
“你话怎么那么多,先管好自己再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和他胡扯。
“我请客,不让你花钱。”他变得如此大方让我很不习惯。
“你丫自己吃就得了,跟你说实话吧,我担心跟你吃饭时会吐出来,你丫嘴太臭。”
“好,好,算你狠,我记住了。”说着他就走了,背影很萧条,看的我特别想笑。
6.
韩鑫对蕙子的行踪做了极其精细的调查,中午一般她都会在别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会离开教室,而且从不在食堂就餐,我问韩鑫蕙子在哪儿吃饭,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鄙视他,他两眼冒火地说道:“操,是你在追求人家,又不是我,记住,你欠了我N顿饭了。”
“好吧,我怎么感觉自打认识你后,一直都在欠你东西,不是饭就是水,操,感觉这账还不清了一样。”
“你知道就好,以后慢慢还吧!”他一点不心虚,如此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来到三楼,蕙子果然还在那儿,甲鱼正好从前门出来,看到我自来熟地搭着我肩膀跟我寒暄,看着他那张脸,我感觉这个中午残存的胃口彻底没了,先是黄俊的口臭,接着是甲鱼的青春痘,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蕙子身上,这丫头清新脱俗,看着她不就菜都可以吃两大碗米饭。
“夏雪刚刚走。”甲鱼给我提供信息,其实我已经看到了,夏雪和李想都不在。
“韩佳倩呢?”提起她我心里有些发虚。
“刚才憋哥过来了,俩人吃饭去了。”
“那就好。”
“让我怎么说你,我们班的四朵金花,都被你丫给祸害了,我他么不知该恨你还是该羡慕?”甲鱼哭丧着脸对我说道。
“别瞎说,我和李想可是清白如水。”
“恩,白的跟墨水似的——还好意思说清白,你俩清白她怎么借给你钱,据我所知,李想还从没借钱给别人过。”甲鱼一副懊丧的样子,我竟然发觉他的可爱之处来。
“余嘉,你下次可以把这话说给陈然听一下,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就说,还以为我不敢,陈然怎么了,他两个头还是怎的?”
“恩,好样的,不过,看在咱俩关系那么好的份儿上,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知你一下。”听我这样说,余嘉眼神都变了,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知道高一学校发生过一件大事儿吗?”
“什么事儿?”
“捐款事件,就是一个学生眼睛快瞎了,学校组织给他捐钱。”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我还捐了20呢,现在这哥们儿怎样了?”
“还在上高一。”
“我是问眼睛咋样了?”
“爱咋咋样,关我毛事儿!”我自己犯贱告诉甲鱼这件事儿,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贴了钱不说,现在弄的里外不是人,想想都觉得憋屈。
“你真残忍。”余嘉有些鄙视我。
“随你怎么说,恩,那人就是陈然打瞎的,因为他才导致你捐了20块。”
“卧槽,不会吧,陈然真狠,大爷的,害的我一个星期都没吃早饭。”
“你还准备找他算账吗?”
“我还有事儿,不和你聊了,下次,下次再说。”余嘉转身跑下楼,在我面前他彻底装逼不成,我忽然自失地笑了一下,陈然现在在(19)班可谓混的风生水起,我很看不惯他这一点。
7.
蕙子出来时正好看到我,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特别动人,她露出了少有的微笑,看到是我,脸瞬间又红了。
“好巧阿。”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李想,她不在,对了,你怎么还不去吃饭?”我随口乱说。
“我现在就去了。”说着她把门轻轻带上,果不其然,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忽然我就心疼起她来,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一个人吗,没人主动去和她交流,还是她一贯小心,时刻打算拒人于千里?
“我正好也没吃,一起走吧。”
“你还是等李想吧,刚才她和夏雪一起去食堂了。”
“你怎么知道她俩去食堂了?”
“她们刚才喊我一起。”她的神情有些扭捏,我的心里一动,她这是在等我吗?
“以后她们喊你一块儿吃饭,你可以一起去的,李想和夏雪脾气都很好,你和她俩多多交流挺好的,要不然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我——”
突然我就说不下去了,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放射出一种光亮,直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然而,她依然感受到了我的心意,我轻轻对她微笑,她的眼睛扑闪着,似乎鼓足了勇气,冲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8.
我和蕙子一起下了楼,在校门口时正好遇见陈然,看到我和蕙子在一起,他有些不自然,然而还是走过来跟我俩打招呼,蕙子紧挨着我不说话,我对他寒暄一二,陈然看着我俩,纠结半天才、问道:“蕙子,你不认识我了吗?”
蕙子抬头看了看他,依旧不说话,我心里暗喜,对陈然说道:“你丫吃完饭肚子不饿了,我俩还没吃呢,就不陪你在这儿瞎扯了。”
“你俩什么时候好成这样的,都到一起吃饭的地步了?”
“蕙子,我们走,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蕙子很乖巧地跟着我,陈然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个瞬间,他是否感到沮丧和憋屈,这让我心里尤为的快乐。
我和蕙子在学校最南边的一家快餐店吃饭,以前她都是到坐在角落里,这次我坐她旁边,她似乎有些不习惯,我对老板说来两份盖浇饭,一份鱼香茄子,一份宫保鸡丁,那老板犹豫了半天说道:“没有鱼香茄子。”
“怎么没有,你手边这么大两只茄子,怕我们不给钱吗?”
“我的意思是——不会炒鱼香茄子。”
“那就西红柿炒蛋吧!”那老板听我换了个菜,立刻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碳,脚底下的风机嗡嗡作响,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油入锅中,鸡蛋进去,他用勺子搅了几下,鸡蛋瞬间变得金黄而蓬松,在我游离的目光下,又给盛出来放在一边晾油,接着炒西红柿,我觉得特别好玩,蕙子则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我倒了两杯温水,递给她一杯,她说了声谢谢,我冲她笑了一下,她立刻变得非常紧张。
“平时你都在这儿吃饭吗?”
“恩。”她喝了口水,抿了抿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说道。
“刚才陈然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说话!”
“我一般不和陌生人说话。”她眼神慌张,仿佛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陈然也不算陌生人,他还在你们班呆过几天呢。”
“哦。”
“李想的男朋友知道是谁吗?”听我这样问,蕙子又开始摇头,看来她真的世事不问,陈然来(3)班次数比我还多,她竟然不知道,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就是陈然。”
“哦。”
“可以吃饭了,菜都上了。”我把鸡丁饭递给她,她低下头特别认真地把辣椒全都夹了出来,我不时看她一眼,她的饭才吃了一半,我已经风卷残云,中途还加了一次米饭。
“吃饱了吗?”蕙子擦了擦手,我轻声问道。
“恩, 米饭太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你要多吃一点。”
“哦。”她又拿起筷子,把剩下的饭吃完,这让我莫名的心动。
回去的路上,我跟蕙子讲了很多李想、陈然、韩鑫、陆羽、杨琳的事情,她不时笑一下,特别动人,我心里激荡起万千柔情,正一点一滴地融进她的心里,她一定有故事,不然不会这样,只是这一切都不着急,这个秋天,纵然有诸多不好的事情,但蕙子无疑是最大的惊喜,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压抑,就像看到我自己一样,她仿佛是我的另一面,我正努力地将她融入进去。
2004年,10月25日,蕙子后来告诉我,就在那一天,我对她说“你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所以陈然问“蕙子,你不认识我了吗”的时候,她才会紧挨着我一言不发,因为对于此刻的她,其他任何人都是陌生人,而她说过,一般她不会跟陌生人说话。
这就是蕙子,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姑娘,她的话很少,可总让人想起来立刻就觉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