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窥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能看到一扇门,这门开的不大,仅仅很小的一条缝。这缝有多小呢?小到一只手侧过来也伸不进去。

这门缝里会探出什么恐怖的事情么?比如忽然出现的一只眼睛,答案是没有,也永远不会有。门缝里探出的是气息。但这气息,却不能用一种形容词去概括,它会随着心境和时间而改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有这样一扇门呢?

面前一桌美味的大餐,垂涎三尺,可以立马满足口舌之欲的时候,那扇门忽然开了,探出一丝失落。从此不能再共进任何一餐,小到一桌家常菜,大到年夜饭的万家灯火。再没有过年要不要回家乡的选择,也再无“一年不见”拎着行李箱要奔赴的地点,要见的人。不是今年没有,不是明年没有,而是从此以后再没有。门缝里的气息突然由失落转为隐隐的悲伤。面前的饭再好吃,也失了一味。

弟弟打来电话说他的什么项目又顺利通过,自然是为他自豪和高兴。但是心里只留下一点欣慰的余味,却开怀不起来。因为那扇门又开了,里面好像有叹息声。本该开心的事情叹息什么呢?凑近一听,原来是想分享喜悦却再也分享不到的无奈。以后再有任何成绩、成就都听不到那熟悉的赞叹、感慨,甚至迫不及待的和亲朋好友炫耀的骄傲。不是此刻无法分享,不是下一刻,不是某一刻,而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于是天大的喜讯再无肆无忌惮的高兴,因为转瞬就是一阵悲凉。

小侄女会叫姑姑了,小小的身影跑起来欢天喜地,新的希望在这个小小的身躯上传承着。学着她的小奶音陪她玩耍,和她交流。那扇门静悄悄的又开了,没有一点声音,却让你不得不注意到它。这样平凡的欢声笑语,三世同堂,对于有些人却成为奢侈,无法实现。不是此时,而是永远。于是门里又生出羡慕和疑问,只是和万千家庭一样,过平静的日子,享平静的欢心,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得不到?

自从发现了这扇门,时间向前推进的速度仿佛更快了,转眼已是3年有余。刚开始的时候,那扇门随时随地的提醒着自己它的存在,而现在它已经和生活融合到一起,不用提醒,你就知道它在那里。一天有多少清醒的时间,它就出现多少时间。有时在正面凝视你,有时在余光处窥探你,有时甚至在深夜的梦境里。

有一次,自己决定不再躲闪,想大力的推开门一探究竟,却发现这扇没有锁的门根本打不开。鼓起勇气用一只眼睛探进门缝,黑暗的世界瞬间五彩斑斓。那是你的童年,你的少年,你的青年,那时还有他,有他的点点滴滴。有他无时无刻的牵挂,有他逢年过节亲手制作的美味,有他分享成绩的欢喜,有他憧憬的平凡的未来。

这些有他的日子,之所以被默默的隐在一扇门后,是他怕你难过,但又怕你完全忘记他,于是只留一道缝。

忘记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大体是问你什么时候最想他?答案是时时刻刻。

余生都有这扇留有一条缝隙的门相伴,舍不得锁上,也根本锁不上。

纪念2016年11月4日凌晨痛失父亲后这三年多的心情。很多家乡同学在过年时还习惯性的问我回不回去,其实不知每每那一刻我心里是何等的悲凉。因为,父亲不在那里,家乡已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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