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伯主雄图、美人韵事,时移世易、都成陈迹,徒留后人感慨喟叹。
但无论世事怎样变换,总会有一些人的精神在我们的生命里延展,一如玄奘,他以命弘法的决心、敢于冒险的勇气、百折不挠的意志以及非凡的人格魅力都值得历史铭记、后人凭吊。
今天我们聊聊玄奘本人,取经之路艰难异常,能够成功,除了玄奘自身外,外在的支持必不可少,尤其像玄奘这样的壮举,不可能凭一腔热血、一己之力完成。
西行路上,僧侣、商人、信徒、当权者都帮助过玄奘。从大环境来说,那个时候,佛教在西域流传已久,比中原昌盛,西域各国大多信奉佛教,佛教最早就是西域的印度僧人传过来的。玄奘佛法精深、学识渊博,途径西域,自然会受到礼遇。另一方面,就是玄奘的人格魅力让许多人为之倾倒,不遗余力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日本作家原一平说过一句话:“什么叫魅力?可能是指一个人具有声望与感化力而言”。从这方面来说,玄奘两者兼备。
玄奘出身在河南洛阳,出家前的名字叫陈袆。当时正是隋文帝在位期间,隋文帝本人出生在佛寺,由尼姑带大,因此笃信佛法,颁布了一系列兴佛的政策,整个社会崇佛之风大盛,以致儒家士子以谈玄论佛为时尚。
陈袆的父亲当过县令,是位饱学之士,也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陈袆耳濡目染,从小对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加之父亲教导有方,十岁前便熟读玄学和经史论著。
后来父母相继过世,无依无靠的陈袆便投奔了在洛阳净土寺出家的二哥陈素。隋炀帝下诏允许洛阳剃度二十七位僧人时,陈袆便报名参加,主持度僧的官员见陈袆年纪小,便问他为什么出家?陈袆回答:“远绍如来,进光遗法”。
官员感叹:“诵业易成,风骨难得,若度此子,必为释门伟器”。陈袆被破格录取,法名“玄奘”,当时的玄奘只有十三岁,但是志向高远、气度不凡。
出家后的玄奘专心研究佛学,加之天资聪慧,很快便脱颖而出,很多晦涩难懂的经文教义过目不忘,还能加上自己的理解来合理解析,令人称奇。
隋朝末年,战乱丛生、烽火遍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玄奘目睹众生疾苦,更加坚定了要穷尽佛学、造福大众的决心。他游历各地、遍访名师,广摄佛法,学问精进,被人称为“释门千里之驹”,远近驰名。
所以玄奘在出发取经前,已经声名远播,这也为他西行打下了一定基础,因为自己渊博的学识、不凡的谈吐、坚定的意志感染了很多人。这里重点说两个人:一个小人物,没有他,玄奘就走不出中原最后一步,注定无功而返;还有一个大人物,没有他,玄奘在西域的取经之旅不知还要经受多少磨难。
先说小人物,玄奘在没有得到政府批准的情况下,一个人悄然离开长安,按照唐朝的法律,属于违法出境。在到达西域重镇凉州(今甘肃武威)时,被当地高僧邀请讲经,一时听者如云、盛况空前,“凉州说法”也让玄奘的声名通过过往商旅远播西域。
这个时候凉州都督李大亮得知玄奘没有出关公文,不允许玄奘西行,要他立刻返回长安。后来玄奘在当地僧人和一个名叫石槃陀的西域人的帮助下,过肃州、瓜州,出了玉门关,而朝廷的抓捕公文早已通喻各关隘。
古时讲:关到玉门中土尽。玉门关外西北方向有五座勘察来往人员的烽火台,只要能够通过这五座烽火台,便彻底离开了大唐的土地。但五座烽火台各相距百里,有守军驻扎,附近有水草,其余地方全是沙漠荒丘,地形复杂,要是无人指点只能困死渴死。因此要去西域,必经烽火台。
玄奘在绕过第一座烽火台时,水源断绝,冒险去烽火台取水,差点被守军射杀,后来被抓获,落到了烽火台校尉王祥的手里,我们要说的这个小人物就是王祥。
王祥只是个小官,玉门关处荒凉萧瑟,唐朝诗人王之涣有诗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祥便在此处当兵,看守烽火台。
当时王祥已经收到了朝廷抓捕玄奘的公文,但是他信奉佛教,不忍心玄奘被捕,因此,好心劝慰玄奘不要西行,一个人根本到不了印度,自己认识一位敦煌的高僧,要送玄奘去那里。
玄奘回答,如果为了名利,自己可以留在长安、洛阳,自己西行取经就是为了求得正法,不达到目的,绝不东归。王祥深受感动,违抗命令帮助玄奘过了其余的四座烽火台,就这样,玄奘才最终踏上了西域的土地。
接下来,我们说一下在西域帮助过玄奘的大人物,就是高昌国(今新疆吐鲁番)国王麴文泰。
高昌国举国向佛,麴文泰更是虔诚佛教徒,他早就听西域商人说大唐来了位高僧,于是派人把玄奘请来说法,举国上下,包括王公贵族全部礼拜玄奘、殷勤备至。
玄奘的学识、人品,让麴文泰钦佩不已,便想留玄奘在高昌国做国师,玄奘坚决不从。麴文泰求贤若渴,威胁玄奘,如果不留在高昌国,就把他送回长安。玄奘没有办法,开始绝食抗争。到了第四天,麴文泰看到饿得奄奄一息的玄奘,被玄奘的真诚感动,答应放他西行。
不过麴文泰提出了条件:让玄奘继续在高昌国讲经一个月,从印度取经回来,还要在高昌国讲经三年,玄奘答应后,二人还结拜为兄弟,《西游记》中太宗和玄奘结为兄弟的故事便取材于此。
后来,玄奘从印度返回时,不走更便捷的海上丝绸之路,而走路上丝绸之路,就是为了赴许诺义兄的三年之约,只不过等玄奘返回时,早已物是人非,高昌国被唐太宗灭掉,纳入大唐版图,麴文泰也已身亡,玄奘得知后,悲痛不已。
麴文泰带给了玄奘最需要的物资和人员:剃度了四个小沙弥作为玄奘的侍从,还有黄金一百两、银钱三万、绫绢五百匹,足够往返二十年所用的物资。此外,法衣三十套,因为西部寒冷,还贴心地为玄奘准备了面衣、手衣、靴子等御寒,配有好马三十匹,随从二十五人。
更让人感动的是麴文泰还写了二十四封信,给玄奘西行要经历的二十四个国家的国王,让他们关照玄奘,每封信附有一匹大绫作为信物。从那开始,虽然前方的路还是充满荆棘和险恶,但玄奘再也不是孤身一人涉险。
不管是王祥,还是麴文泰,他们帮助玄奘一方面是因为有共同的信仰,更重要一方面就是被玄奘的人格魅力所感染。玄奘待人推心置腹、抱诚守真,路上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都被他感染,放下屠刀、皈依佛门。
玄奘取经回来后,唐太宗虽然除了在离世前的那些天,一直不信佛,认为佛法无益于天下,但却一直对玄奘十分佩服、礼敬有加,甚至认为他有宰辅之才,多次劝其还俗为官。还有,直至今日,可能在印度最家喻户晓的中国人就是玄奘。
如果单从学术、学识方面来说,自古大师如云,名士如雨;从冒险勇气来说,法显、朱士行等西行先驱者也是历经磨难、痴心不改,但从未有人达到过玄奘的高度。
所以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人格是有力量的”。无论大人物、小人物都会面临自己的使命,只不过一切需要从一件件具体的小事表现出来,这时候恃才傲物者有之,目无下尘者有之,居功自傲者有之,奴颜婢膝者有之,自然高下立判。
玄奘始终不渝地忠实于自己和别人,以强大的人格魅力托起了伟大的才华,似巍巍高塔,如郁郁青山,感染了他人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