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过时的青春书
都说“宫门一入深似海”,那么入了红楼何如?我想说的是:成魔、成魇!难怪张爱玲为她的红楼梦论著取名《红楼梦魇》。其实,在我高中二年级初读这旷世之作时,就中了它的毒,成了万千红迷中微不足道的一人。
这一切要从黛玉的《葬花吟》说起。当我从电视剧里听到林妹妹一泣一字的吟唱“冷雨敲窗被未温”时,我毫无感觉。等到再翻开这红楼,读这“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时,眼泪刷刷地落,仿佛葬花的不是黛玉,而是一个叫贤威的男孩子。一时冲动背下了一整首《葬花吟》,悲黛玉之悲,叹黛玉之叹,闲暇时亦为妹妹今后想上二分,平添三分柳絮愁。
我愣是弄不明白,黛玉如此多愁善感,却得不到众人的温柔以待,反而遭之冷眼,以“刻薄、小心眼”之类冠之。至此,难免提及薛蟠之妹宝钗,那个薛姨妈扬言要找有玉之人来配她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滴翠亭扑蝶、劝慰王夫人宽心金钏之死、“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无一不表现出“杨妃”为人处世之哲学。可以说这在当时的大观园甚而是当今社会之下,都可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了,是别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大拇指”。可是对她自身而言呢?这是正值青春年少的自己喜欢的样子吗?我想不然,毕竟这是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十四五岁的好韶华啊,哪有人天生即愿如此呢?
成为社会的良心还是历史的脂粉?往大了说,宝钗毫无疑问是历史的脂粉(大观园里的“老好人”),而黛玉便可说是自己的本心(大观园中敢于做自己的第一人)。撇开其他原因不论,单是黛玉做自己这一条,便足以让我拜其后尘。难怪杨绛先生说“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的确,在这个人云亦云的社会,人们过于在乎别人的看法,反而容易迷失最初的方向,丢失最真实的自我。多了“宝钗”、少了“黛玉”……何为其然也?究其原因,无非是争执之心太重。弃争执之心,方能不忘初心,保持人格的独立,做最真实的自己。
清人张潮谓人有三个境界,“户中窥月”、“庭中望月”、“台上玩月”,有了独立之人格,就达到了从容的人生境界。玩月于台上,独立于世间。毫无疑问,《红楼梦》中的黛玉虽未达到此境界,却迈出了第一步,至于接下来的漫漫长路,是要万千读者去切身践行的。那么何为从容呢?从容是种境界,他是屈原餐花,云林洗桐;是张季鹰思鲈,米襄阳嫁女;是在宁古塔仍苦中作乐,是在菜籽沟依旧种出桃李春风。他们都拥有了独立人格之下的从容,修篱种菊,种出了心灵的桃源,活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李纨所居的稻香村,所号的稻香老农与其为人,大有从容之妙。)
透过《红楼梦》,我有时在想:我们要在这眼花缭乱的快餐生活中,依然保持自我的纯洁,保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然后如一只忘机的海鸥,从容于天地之间。“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外界的喧哗与骚动本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静养一池心莲,守一树清凉,起落沉浮,我自快哉,恰一如三毛的万水千山。
有慨于《红楼》。